下一瞬,伴随着鐵器落地丁零聲,鄭頌宜被大力扯進熟悉的懷抱。
男子舉起的匕首的被陸淮習飛出的筷子打落。
筷子好似帶着劍風,将男子掀翻在地。
鄭頌宜生出一種在夢裡的虛無感。
其實,她早該想到會有今日的局面。
從踏入都城那一刻,無數的眼睛落在自己身上,明裡暗裡戲谑、不屑和……厭惡。
隻怕此生,走的會比前世艱難得多。
“别怕。”
像羽毛一樣輕柔的語氣透着堅定。
鄭頌宜的臉埋在他的胸腔間,他身上有種說不清的淡香,幹淨好聞,令人安心。
刀劍出鞘,陸淮習眼疾手快的抽出貼身帶的軟劍。
男子撐起身子,擡頭對上了直指他的利劍,眼中由驚愕到悲痛。
“陸将軍,這個女的她會害死你的!”
他的聲音低沉卻響亮,震人心扉。
“無稽之談。”
陸淮習的聲音毫無感情。
鄭頌宜擡頭看見他面色凜冽,眼中夾雜着複雜難辨的情緒。
“将軍!我說的千真萬确,她隻是利用你……”
不等他說完,陸淮習飛出另一支筷子點了他啞穴。
很快,淩亂的腳步聲接踵而至。
酒樓掌事帶了一幫小厮湧了進來,掌事的連連道歉,小厮們推搡着年輕男子出去。
一切回歸平靜,陸淮習卻不肯松開她的手腕。
“我們回家。”陸淮習道。
鄭頌宜沒有挪步,“他說的話,你不好奇嗎?”
今晚的他,如此接近真相。
陸淮習的目光蜻蜓點水般與鄭頌宜對視,又看向窗外漫天的孔明燈。
“我隻要你。”
前世今生,為此一人。
他的指尖順着鄭頌宜的手腕下滑,握住她微涼的手。
十指相扣,是陸淮習的決心。
手心的力量帶着鄭頌宜往外走,踏過門檻,穿過廂房門口的人群,沿着酒樓暗紅色的樓梯走下。
随着投目而來的目光漸漸被雕花的梁柱擋住,窒息感慢慢緩解。
酒樓中人群熙熙攘攘,方才鬧劇波及的範圍并不廣,樓下的賓客似乎對此全然不知。
但目光沒有完全消失,總有三三兩兩落在自己身上。
陸淮習也注意到了。
樓梯轉角處,他将鄭頌宜護在内側,像盔甲一樣抵擋住那些探究、或不善的目光。
從酒樓出來,坐定于馬車中。
陸淮習仍不肯松手,鄭頌宜動了動手指,“将軍,我沒事。”
原本以為如此,兩人的手便可松開,誰知陸淮習握得更緊了。
“他們的話不必放在心上,我們之間,旁人怎會知曉。”
他說的很溫柔,鄭頌宜擡頭看見他坦蕩的眼神,自己心中卻埋藏了諸多不堪的事。
今日僥幸瞞下,隻怕以後,重生之人如雨後春筍般冒出,前世的事遲早會敗露。
鄭頌宜下了決心,“将軍,這樣的人以後會越來越多。”
陸淮習聞言一怔,卻道:“我深知人言可畏,所以不願你因此受傷。”
“也許真相,就是他們說的那樣。”
說出這句話,仿佛耗盡了鄭頌宜的力氣。
今晚過後,或許要離開都城。
或許要命喪他人之手。
也許能僥幸逃命,浪迹天涯,四海為家,如此也不錯。
陸淮習看着低頭的她,小臉神情複雜無比,痛苦夾雜着釋然。
原來她會如此愧疚,陸淮習忽然覺得前世那一劍沒那麼痛了。
他握住鄭頌宜的手,将她拉進自己的懷抱。
另一隻手擁住她,“真相不重要。”
他的相擁擊碎了鄭頌宜先前設想的種種結果。
“我早就說過,我隻要你。”
陸淮習抱住她,這個擁抱比以往的都要炙熱。
鄭頌宜有一絲詫異,她想起了纣王和妲己。
若是,他為君王,隻怕自己會成為百姓口中的妖孽。
他怎會如此執迷不悟。
鄭頌宜閉上眼,擡手回抱他。
陸淮習身形一頓,繼而緊緊相擁。
這一刻,他等了很久很久。
——
秋風大作,裹挾着落葉席卷廊道。
府中的下人們快步走着,面色隐約中流露驚恐和不安。
近來,蕭尚書府頓氣氛十分詭異。
一向掌管府内事務的夫人,和其所出的二小姐對外稱病,于府内靜養。
可真相卻是二人被蕭尚書幽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