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中,興甯殿内,夕陽灑落,映照在精緻的棋盤上,更添了幾分靜谧與莊重。
皇上與宇辰王對坐着,二人神情嚴肅,專注于棋盤中的一方天地。
皇上曆經滄桑卻銳利的眼眸,緊盯着棋盤,眉宇間透露出上位者獨有的沉穩與威嚴。
宇辰王則顯得更為内斂,他嘴唇輕抿,睫羽微垂,給人溫潤如玉的儒雅感。
随着一聲清脆的落子聲,皇上的棋子穩穩地落在了棋盤上,瞬間打破了原有的平衡。
宇辰王見狀,眼神微凝,随即迅速調整策略,手中的棋子緊随其後。
“呀!”
當皇上再次落下一子,局面勝負已然分明,宇辰王不禁輕歎一聲。
他擡頭望向皇上,笑容裡既有對棋局失利的坦然接受,也有對皇兄棋藝高超的贊歎。
“我像你這般大時,還不如你呢。”皇上見狀,爽朗地大笑起來,有對弟弟的鼓勵,也有對自己年輕時的回憶。
似是意猶未盡,皇上又道:“棋局厮殺,痛快!”
宇辰王聞言,相視一笑。
“前兩日長公主回都城裡,你們也許久未見,可去看過她?”許是方才棋局暢快,皇上的語氣愉悅。
宇辰王點頭,“去了,長公主還和數年前一樣,仿佛歲月都對她溫柔些。”
皇上笑道,“容貌确實依舊,許是修心久了,愈發脫了塵俗之氣。”
“确實。”宇辰王回憶着,贊同道。
“此番回都城,她答應我多留些時日,不知道會不會勉強她了。”皇上若有所思,歎息道。
宇辰王知道皇上所指,畢竟公主府承載了她和驸馬陸措的諸多回憶。
四年前,驸馬陸措戰死沙場,長公主萬念俱滅,常以淚洗面。
他們唯一的兒子——陸淮習,前往邊關接回其父陸措的遺體後,自請去了西部邊關。
宇辰王不知道他是如何說服的長公主,這一去便是三年。
長公主同皇上說,公主府的一切總讓她想起過去、想起驸馬,她說,想去顯安道觀小住。
皇上不願她日日傷心便答應了,誰知小住變長住,亦是三年。
宇辰王寬慰道,“常聽人說時間能夠治愈傷痛,長公主肯回來,也許是思念驸馬,”
他的話緩解了皇上心中的不安,“說的是。”
話題至此,皇上想起這幾日上朝時,不少大臣們對三皇子的态度竟有出奇一緻的轉變。
“近來,朝中有些怪異。”
“噢?此話怎講?”宇辰王挑眉道。
皇上思索片刻,“大臣們對三皇子的風評似乎變了。”
“魏侍郎尤為明顯,從前凡事隻要事關三皇子他總要貶低幾句,但這兩次早朝,他對三皇子的事三緘其口,真是奇了怪了。”
皇上百思不得其解,“不止他,還有好幾位臣子,好像一夜之間都變了。”
“竟有這樣的事……”宇辰王附和道。
魏侍郎,宇辰王記得。
三皇子周祯奪位後,他的抗争最為激烈,大罵周祯大逆不道、謀權篡位等等,後來他也被周祯狠狠報複,府中親眷和族人流放、虐殺者衆多,他本人也被周祯幽禁宮中,見證了魏氏一族的消亡。
“是啊,”皇上眉頭緊鎖,語氣冰冷,“不知道他何時竟與大臣們勾結,真是小看他了!”
宇辰王看着皇上,“許是見太子參政,三皇子也心急了。”
“他如何能與太子比!”皇上言語中的不滿、厭棄毫不掩飾。
宇辰王淺笑,“是比不得。”
“你在宮外,也幫我留意着,他和哪些人有來往。”
皇上面色不善,這個兒子,竟有如此狼子野心。
宇辰王領命,“是。”
“還有,”皇上突然想到一個月前昏迷不醒的韓将軍,問道:“韓将軍情況可有好轉?”
宇辰王皺眉,遲疑道搖頭,“聽聞還在昏迷。”
“自十年前韓夫人走後,他就落下了心病,這兩年歲數上來了,曾在戰場上落下的毛病一個接着一個複發。”皇上憶着往昔,忍不住歎氣。
韓将軍前半生征戰沙場,将紀國東邊的一衆國家打得服服帖帖,使其成為了紀國的附屬國。
後來,韓将軍因身體緣故,從邊關回都城受封龍虎将軍,總領京中軍務。
一個月前,聽聞韓将軍喝了些酒,失足從府内的廊台跌落,昏迷至今。
“前日我前往探視,并沒見到韓将軍。”宇辰王繼續道,“其長子韓越稱将軍面容憔悴,大夫正于内施針,不便探視。”
“韓将軍已昏迷數日,不憔悴也難,他剛昏迷時,我讓太醫前往醫治,太醫回來說,韓将軍的狀況并不樂觀。”說着,皇上的面容多了幾分擔憂,“不知他能不能挺過這一關。”
“皇上不必憂心,韓将軍吉人自有天相,定能蘇醒過來。”宇辰王淡然一笑。
“如此最好。”皇上點頭。
宇辰王試探道:“韓将軍為紀國征戰沙場大半輩子,不如這次讓韓将軍頤養天年。”
皇上聞言皺眉,說的好聽是頤養天年,不好聽便是卸磨殺驢了…
“不妥。”皇上語重心長地歎道,“韓将軍是老臣、功臣,不可寒了他的心。”皇上語重心長地歎道。
宇辰王點頭,眼中的複雜神色褪去,“是,還是皇兄想的周全。”
殿外響起由遠到近的腳步聲,宇辰王擡頭看去,盧公公正進入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