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府的側門挨着街市的盡頭,加上将軍從不驅趕,側門旁有幾家常駐的商販。
賣餅的徐家媳婦便是其中之一。
鄭頌宜從将軍府的側門出來,餅的香味便撲鼻而來,已有三兩行人在賣餅的攤前。
前世,餅攤的生意便不錯,常惹得旁邊賣果子點心攤的男子眼紅,時不時總酸上兩句。
而徐家媳婦從不辯駁什麼,隻默默受着權當沒聽見。
前面的人買到餅離開,徐家媳婦慣例的問道,“您要幾個餅?”
“一個。”
徐家媳婦聽見再熟悉不過的音色,驟然擡頭,眼中一亮。
她心中欣喜,下意識喚道:“夫人……”
鄭頌宜心中明了。
果然,她重生了。
鄭頌宜笑笑,“我隻是将軍府的侍女。”
徐家媳婦聞言,笑而不語,低頭看爐子,邊道:“您的餅我多烙會,稍等。”
她的眉眼低順,發鬓簡練的挽起,用布條束着,認真、麻利的翻着餅。
正值夏日,炭火烤得她臉上直冒汗,她用麻布衣袖擦拭着。
“好了。”
徐家媳婦将泛着金黃色的餅裝好,遞給鄭頌宜,“小心燙。”
鄭頌宜點頭,留下銅錢,“謝謝。”
忽然間,想到了什麼,她跨出的步子又轉回來,“你叫什麼?”
“啊?”徐家媳婦第一次聽見有人這樣問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就是你的名字。”鄭頌宜心中忽然變得動搖,也許她一直以來從未有過名字。
“芸娘。”她笑的開心,“爹娘在時,常這樣叫我。”
鄭頌宜點頭,“這名字真好聽,我以後也這樣叫你,可以嗎?”
“好,當然可以!”
鄭頌宜拿着餅,心中愉快,步子也變得輕快。
剛走出幾步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攔在她面前,“姐姐,買花嗎?”
女孩的花看上去很新鮮。
“不了。”鄭頌宜想了想,搖頭。
“不買嗎?”小女孩語氣失望,又道,“那我送姐姐一朵吧。”
鄭頌宜無奈一笑,這是以退為進嗎?
便問道:“多少錢一朵呀?”
小女孩捏着一支花遞給鄭頌宜,她眼尖的看見小女孩捏的花枝處,有個被卷起的紙條。
鄭頌宜眼神一變,處變不驚的接過花後,往小女孩手裡塞了幾文錢,“花很好看,謝謝你。”
小女孩離開後,鄭頌宜邊往街市上走,邊悄然打開紙條。
‘明味軒,翩月閣’
熟悉的字,是掬香。
鄭頌宜憑借前世的記憶,找到了明味軒。
這座酒樓,所在地段較為偏僻,所以前世這酒樓沒開多久便轉手賣了。
到了酒樓門口,裡邊并沒什麼人,店小二看見她很熱情。
“客官,裡邊請,坐大廳還是包間?”
“翩月閣。”鄭頌宜對他道。
聞言,店小二更加恭敬了,“好嘞,客官随我來。”
鄭頌宜跟着他繞了幾個彎,才停在一個廂房門前。
“請進。”店小二說完,便離開了。
鄭頌宜推開門,入内,在屏風後看到了掬香。
掬香下意識仍想叫她‘娘娘’,但還是糾正過來,“鄭姑娘。”
鄭頌宜點頭,“你近來如何?”
“尚可,”掬香繼續道:“前幾日,宇辰王找到了我。”
宇辰王,是皇上的六弟,兩人關系親厚。
前世,周祯奪位後,宇辰王自願出家為僧,周祯因此放他一條生路,後來不知道怎麼樣了。
“前世娘娘死後,周祯愈發肆無忌憚,賦稅徭役逐漸苛刻、繁重,百姓開始奮起反抗,宇辰王被擁立,最後奪回江山。”
鄭頌宜很驚訝,在自己的印象裡,宇辰王存在感一向較弱,他似乎隻對遊山玩水感興趣,很難想象他有行兵作戰的一面。
“奪回江山後,紀國逐漸恢複往昔盛況,後來他還政于太子的孩子,隐居鳴南山。”
太子自盡時,其側妃竟已懷有孩子,恐怕周祯也不知道此事。
宇辰王竟然能夠還政,掬香這短短一句話,震驚鄭頌宜數次。
隻是,宇辰王還政隐居,他自己的孩子是否會心有不甘、遭人猜忌?
“那宇辰王自己的孩子呢?”
難道是回了親王一脈?
掬香搖頭,“他沒有孩子。”
又是意想不到的回答,鄭頌宜陷入沉思,世上還有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