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尹或月不管旁人作何想,抱劍回了一禮,道了聲“請賜教”後,再不多廢話,拔出佩劍地火,身形化作一道急速的虛影,便直指對方刺去。
許煋神情一凝,沒料到他出手會如此幹脆。忙拔出佩劍,也不避讓,直接迎了上去。
兩人交上了手,一時劍氣靈流猛地爆發出來,呼嘯不斷,道道波及到結界處,引得結界表面漣漪不斷。
觀看的衆人沒有因結界的撼動而後退,而是不斷靠近結界處,看的激情高漲、甚是興奮。
曲河這邊,觀摩的弟子一齊湧上,他被擠到了最後。
這比試剛開始,台上兩人出手也不試探,如此不留餘地,招招狠辣,看得衆人很是過瘾,滿足了他們極高的期待。
衆人無一不目不轉睛地看着,心都提了起來。
台下如此,雲樓之上的雅間内,諸位掌門長老亦是如此。
他們看着下方的高台,缭繞的雲霧并不會遮擋樓内之人向外看的視線,所在的位置使他們對台上兩位弟子的每招每式都一覽無餘,從而對兩人的修為和比試的結果都有更明确的判斷。
齊芳雎眸光如電,面無表情地盯着高台之上二人比試的狀況。看着看着,眉頭不自覺擰緊,露出幾分陰鸷。
自從上一次仙宗大會,許煋敗在尹或月手下後,三年裡,他對自己的徒弟傾囊相授,用盡天材地寶,助其修為快速增長,就是為了如今在這次比試中扳回一局。
然而如今的局面,和他想象的卻有些不一樣。
台上尹或月步步緊逼,許煋從容應對,二人的比試看起來似乎相持平,甚至是許煋隐隐有占上風的趨勢,但卻隻是假象。
為什麼他能看出這是假象?
齊芳雎嘴角微勾,冷哼一聲。
當然是因為——他當年就是以這種心态敗在了尹師道的劍下。以為自己穩中求進、必赢無疑。結果卻還是輸了。
尹或月的攻勢雖看起來粗疏狂放,過于急躁,但落劍處,卻無一不是許煋的破綻處。
有些隐秘細微的破綻,甚至連許煋自己都未察覺到。
齊芳雎看着那道身着荊門山宗服的身影,心中無聲輕歎。
不愧是尹師道的内門弟子,跟尹師道一樣,對敵手的破綻簡直一覽無餘。
真是天縱之才啊!
怎麼資質這般頂尖之人都到荊門山宗去了?尹師道,尹或月,還有尹師道另外兩個格外出類拔萃的弟子,都入了荊門山宗。
荊門山宗有何吸引人之處,那上任早死的掌門眼光倒是毒辣,運氣也真是好,竟有這麼幾個璞玉般的弟子……
思及此,齊芳雎眉眼陰翳漸重,眉心豎紋也越來越深。晦暗的眸光不動聲色地朝一旁的尹師道投去一瞥。
出乎意料,尹師道卻并未在認真關注台上二人的比試,眸光飄忽,顯然在看向别處。
見此,齊芳雎某眸光一冷,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為尹師道的輕慢感到惱火。
就這般笃定自己的弟子會赢嗎?
連比試都不屑再看了?!
見尹師道的目光專注,久久未動,齊芳雎雙眸微眯,順着其目光看去,落到了結界外荊門山宗衆弟子所在之地。
銳利的眸子将那群人細細掃過,卻未看到什麼奇特之處。不知有何處值得留意。
然而尹師道卻是久久凝望着,長睫掩映下,眸子深沉。
齊芳雎冷笑一聲,頓覺無趣地移開了目光,再次看向了高台。
“砰——”
數道符篆挾雷霆之勢自許煋手中飛出,卻因尹或月鬼魅般移動的身形,道道錯過目标,拍在了結界之上,靈流的沖勁搖撼了整個結界。
齊芳雎看得眼角一抽,暗自輕啧,對許煋的表現極為不滿。
但又不禁暗忖,對許煋的教導是否有些拔苗助長,一時助其煉化太多靈力,短短時日内對靈力的控制難免有所欠缺。
急于求成,在與實力旗鼓相當的敵手比試時,貿然使用尚未熟練掌控的招式,隐患極大。
他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尹或月瞅準了這一時機,再沒耐心與許煋膠着下去,一劍揮出,在對方橫劍抵擋凜冽劍意時,身形一閃,來至近前,趁其凝蓄靈力時,毫不留情地一掌拍出正中其胸腹,将其拍下了高台。
許煋摔落在地,頓時想要起身。然而手肘剛一撐地,便忍不住扭頭吐出了一口血,染髒了身上衣衫。
尹或月站在台上,睥睨他那狼狽的模樣,手腕一轉,從容地收起了佩劍地火。至此他心中的積存許久的郁氣終于散去大半,臉色好了些。
在結界内不停遊走躲避的中年修士稍作歇息,而後緩步上台,面無表情、聲音冷淡地宣布結果,“第一輪比試,荊門山宗——尹或月勝。”
衆人一陣沸騰贊歎,對結果并沒有太過驚訝。
然而看着尹或月不可一世的神情,初時其實有不少修士暗中希望其落敗,以看到尹或月狼狽落敗、傲骨摧折的模樣,讓這個狂妄的青年受點教訓。
然而可惜,他們這個願望終究還是落空了。
尹或月雖年少氣盛,但比試時倒從未放松過警惕。一招一式,心如明鏡。
畢竟仙宗魁首的名聲不是白來的。
第二輪比試抽選即将開始,尹或月使了個淨身術清盡身上熱汗,而後潇灑地從高台上飛了下來。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立于結界最外圍的曲河面前。
恣意高傲、獲得勝利的青年,從容的外表下,加速的心跳還未平複,身上還殘存着戰後的餘熱。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陰郁蒼白的大師兄,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在那雙發亮的眼眸的映襯下,耀眼無比。
許多目光随之落了過來,曲河一時被迫也成為了衆人的焦點,頓感不自在起來。
尹或月伸手,輕輕撫了撫比試時被劍氣割破的衣襟,看着面前人,語調微揚,低低喚了一聲。
“大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