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發透亮,遠處山巒的輪廓逐漸清晰起來。
辰時至,仙宗大會正式開始。
一道杏黃色身影走至廣場中央,正是姗姗來遲的齊芳雎。
隻見他一掌托天而舉,霎時凝聚磅礴靈力,而後掌心朝下,猛地将靈力掼于腳下的蒼石地面。
靈力驟然分作四股,朝東北、東南、西北、西南四個方向而去,沖向廣場的四角。
緊接着便聽隆隆聲響,衆人隻覺腳下的地面開始震動。凝眸四下看去,便見廣場四角金色靈流沖天,磚石分開露出一個洞口,四座雲樓拔地而生,遮天蔽日。
飛檐精巧,琉璃瓦散彩,觀之通體玲珑寶氣。幾層樓身乍一眼看上去像是木制,但仔細看來,卻隐隐有些透色,又有幾縷薄雲纏繞,令人無法瞧見入口處,顯出幾分虛幻,似實非實。
乃是名副其實的雲樓。
衆人觀之,不禁為之驚歎。對萬陽宗的奢闊又有了新的認識。
齊芳雎邀請諸位宗門宗主及長老登雲樓觀戰,比試以及觀戰的弟子們便在廣場等候。
諸位宗主長老對各自的弟子們囑咐了幾句後,便分作四波,禦劍飛向了雲樓。
尹師道轉身面對着自己的四個内門弟子,漠然的玉容無甚表情,淡淡道:“點到為止即可。”
曲河等四人朝其行了一禮,應了一聲“是”。而後垂手侍立,便再無話。
片刻後,蔣平對衆弟子也囑咐完畢,準備同宗内其他長老離開。
然而他卻是沒直接離開,而是自衆弟子面前走過,臨近曲河時放慢了腳步。
曲河垂着眸,感覺面前多了一道陰影。
他有些疑惑不安地擡眸看去,看到了掌門那張嚴肅的面容,那雙淩厲的眼睛正直直地看着自己。
他被看的心裡一緊,越發不安起來,又倉促垂下了眼眸。
“你有傷在身,比試時量力而行,不必逞強。”
冷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内容充滿長輩的關懷之意。
曲河身子一頓,臉上露出一絲愕然,緩緩地再擡眸,卻隻看到了蔣平的背影。
他愣愣看着,不知該作何反應。
一道霜雪般的身影忽然自眼前劃過,瞬間占據他眼前的大部分世界。
尹師道也要離開了。
曲河的直愣愣的目光忍不住追随而去。
便見那從容離去之人,長睫掩映之下的眸子微轉,似乎是不經意向他這個方向暼了一眼。
再仔細看去時,已是隻有一道背影。
他看着師尊和掌門各自禦劍,直沖雲樓頂部而去。師尊寬大的衣衫在風中翻飛,如一朵怒張的白蓮。
道道身影進了雲樓頂層,外有薄雲遮掩,廣場上衆人便再也瞧不見。
曲河收回目光,望向廣場中央。中央的高台上,也有一道金色光柱沖天升起。
一位身穿萬陽宗宗服的中年修士登上高台,氣沉丹田,高聲宣道:“請各位修士交上玉牌,現在開始第一輪抽選。”
而後金色的透明柱身流光一閃,衆人微微擡手,手中玉牌受到了光柱的牽引,齊齊飛了出去,沿着光柱流轉。
靈力雖都是由修士吸收天地靈氣煉化而成,但不同宗門之間,修士靈力的靈息還是有些微的不同。
光柱便根據此,将玉牌層層分開,每一層便是同宗修士的玉牌。
玉牌沿着光柱不斷旋轉着,漸漸升高。而後陡然從其中兩層各射出一個玉牌,像中年修士飛去。
中年修士随手一握,将其接住。
他攤開手,垂眸掃了一眼,而後運氣高聲道:“第一場比試,荊門山宗——尹或月,對戰,萬陽宗——許煋。”
話一出,全場嘩然。
衆人視線齊刷刷投向被念到的兩人,激動興奮的目光不斷在兩處來回掃動。
荊門山宗執夙仙尊的弟子與萬陽宗掌門的首徒對戰,上一屆仙宗大會的第一與第二,第一仙尊的弟子與曾經的第一仙尊的弟子……
第一場比試就這麼精彩嗎?
竟是一次就抽到了此次比試最受矚目的兩個人。
若非此次是當衆抽取比試人選,衆人都不禁懷疑這是萬陽宗有意為之。
雖說天下第一人的弟子也是第一是理所應當,但萬陽宗似乎并不心甘口服地看到兩個第一的頭銜都在同一個宗門内,因此這般安排來觀察尹或月修為長進多少。
當然,兩人沒有經過層層比試而是直接遇上,也可能是巧合。
第一輪比試抽選完,光柱柱身又是流光一閃,地面蒼石磚縫間隐隐有靈力流光劃過。
一道透明結界陡然以光柱為中心擴散開去,罩住了整個高台與周圍廣場空地,以防比試二人誤傷到他人,又防他人煩擾,做隔離保護之用。
中年修士手掌一翻,将兩枚玉牌甩了出去。
帶有姓名宗門的玉牌各自飛向兩人。
尹或月,許煋擡手各自接住,二人周身都因人群散開而留出一小塊空地。他二人握着玉牌,不再猶豫,直接縱身飛入了結界之内,高台之上。
中年修士退下高台,但沒有離開結界,而是站在一處不容易受波及的安全之地,監督比試。
高台之上,許煋抱劍向自己的對手行了一禮,“道友,請賜教。”
尹或月臉色仍是極臭,除了尹師道在時有幾分收斂,幾乎時刻都是這副黑臉的神情,肉眼可見地心情差。
修士講究心平氣和,清靜淡然,尹或月情緒太過流露表面,難免讓人誤會其太過狂妄,心境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