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平最讨厭的,就是這種人。
——仗勢欺人、肆意狹侮他人的人。
再次垂下眸,曲河聲音冷淡。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
“你自問你可曾對我笑過?”
“太子殿下若不欲練劍,請不要再糾纏在下。”
“曲河!”
施明華看着面前一臉漠然的人,氣紅了眼。
他身為堂堂太子,天啟國儲君,未來的皇帝,享盡天下萬物,想要什麼得不到?為何總是在一人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碰壁?!
施明華臉上閃過一絲戾色,袖中雙拳逐漸緊握。
一邊站着的莫公公見他如此,不禁眉頭一跳,忙伸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那用金線繡着蛟龍紋的绯紅衣袖。
太子殿下可别是想大庭廣衆之下來硬的!對面這個曲修士可不是什麼隻會功夫的尋常人,那一身玄幻的術法是他們能對付的嗎?!就光是之前那個突然消失的本事,他們就算有再多人也抓不住他!
施明華眼底發紅地瞪着眼前人,胸口劇烈起伏,深吸幾口氣,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理智稍稍回籠。
“曲河,身為教皇子劍法的師父,你難道不覺得你過于偏心了嗎?”
偏心?
曲河挑了挑眉,眼中劃過一絲興味。
他如何偏心了?
“請問在下如何偏心?”
施明華冷笑一聲,咄咄逼人道,“你對四弟是如何耐心教導,關懷備至,對本宮又是如何處處防備,冷漠敷衍!這還不算偏心?!”
聽他這般強詞奪理,曲河簡直要被氣笑了。
事實上,他的嘴角确實也勾起了一抹微小的弧度。看的施明華一怔。
“皇兄,曲大哥教我們劍法時無一不耐心教導,何來偏心之說,你何必總要為難曲大哥?”
施明言走上來插話。說完,便被施明華狠狠瞪了一眼。
“得了便宜還賣乖,你表面裝無辜,現在心裡怕是得意得很!”
看着那和幾乎和翟皇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刻薄譏诮表情,施明言啞口無言,嘴唇翕動,沒再說什麼。
曲河實在看不慣施明華那蠻橫無禮的樣子,反問道:“那請問太子殿下,‘風遺劍法’第一招,喚作什麼?”
施明華闆起的臉一愣。随後,他臉微微漲紅,神情有些不知所措
顯然,他并不知道答案。
頂着曲河認真審視的目光,施明華神情尴尬,絞盡腦汁地回想這‘風遺劍法’第一招的名字。
他隐隐有些印象,曲河曾告訴過他。
但之前他心思根本不在練劍上,隻顧瞧着曲河的臉和想着以怎樣的姿勢能再貼近點,根本記不得對方跟自己說了什麼。
施明華眼珠亂轉,想了半晌,終于在腦海中搜刮到什麼,當即脫口而出。
“是……風刃如流!”
莫公公身子一頓,想要提醒的話哽在喉嚨。
施明言亦是一臉無奈的神情。
“是八風不動。”曲河語氣平淡,“風刃如流,是風遺劍法第六招。”
這還是他最近教的,對方能說出這一招式名字,估計也是因為記憶猶新。
“那……那麼多劍招,我哪裡記得清!”施明華紅着臉,磕巴着辯解。
曲河無聲歎息,“這一招的名字,我跟太子殿下說過七遍。”
七遍,連莫公公都記住了。
“你,你把那劍招名字再跟本太子說一遍,本太子這次一定能記住!”
曲河一臉正色,語氣認真,道:“既然太子殿下心不在此,何必再于此事上耗費光陰。若無心修習劍法,那在下是無論如何都教不會的,又何來偏心之說?”
若是施明華天生蠢笨些,他多教幾遍也就罷了,畢竟他自己亦不是天資聰慧之人,知道修習劍法不易,人與人不同,在教導上需有些分别,多些耐心。
然而施明華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語言舉止輕挑,練劍好似玩鬧。他便也不願再雞同鴨講,與對方有過多糾纏。
施明華被他說的害臊,一時氣結,竟說不出話來。
莫公公見自己主子無地自容,站出來為其辯解。
“曲修士此言差矣,我們太子殿下以前從朝中屈将軍習武,那武藝可是常得屈将軍誇贊。屈将軍常說太子殿下有習武天賦,是難得的少年英雄。此番修習劍法,太子殿下一時粗疏,不記得繁雜的招式名,可這并不代表手上功夫不行……”
“是嗎?”一道渾厚威嚴的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
聽到這聲音,莫公公渾身一顫。急忙轉身,看到身後幾人後,當即與衆内侍一同行禮。
“參見皇上、皇後娘娘、長公主殿下。”
“免禮。”皇帝随意擺了擺手。
衆人直起身,恭敬垂首侍立。
“明華,”皇帝面容不怒自威,“聽莫公公說,你跟随曲修士習武有成,是嗎?”
莫公公一抖,頭垂得更低了。心中惶恐,猜想皇帝怕是已經把他們方才的對話全都聽了去。
皇帝當着衆人問自己,為了太子顔面,施明華隻能硬着頭皮說是。
“既然如此,你便和明言比試比試,讓朕看看你長進了多少。”
“赢了便罷了,若輸了,便如從前那般繼續跟着屈将軍習武,以後莫再叨擾曲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