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少虞的手機好忙。
忙着跟依依打電話,忙着給淩一發消息。好幾次都差點說漏了嘴,想管淩一叫寶貝,沖着依依喊淩一。
為了體諒可憐的手機,他準備去愛達荷找淩一。
正值國慶,淩一履行泰拉的合同,去了愛達荷實驗室帶教,頂着時差跟他玩三角戀。在打視頻時,淩一第二次陪他吃午餐睡着後,季少虞又找來前姐夫當擋箭牌,跑去了加州。
家裡這幾天很忙。
季月和沈回是「政商才能兼備的賢達」,國慶忙着去全國各地主持慈善公益活動。
季月負責女性權益,聯合婦聯為山區女性提供免費體檢和兩癌篩查,與全女律所進入社區設立反家暴維權課堂;沈回聚焦山區教育攻堅,修學校、建馬路、捐校車,為堅守山區的教師頒發獎金。
他們持之以恒,數十年來維系着各自對外的公衆形象。
季少虞也是跑了十餘家孤兒院,陪孩子們踢足球、玩遊戲,再完成捐款儀式後,才算完成作為家族一份子應該做好的工作。
「女性」「教育」「兒童」
他們不是暴發戶,在這個時候要彰顯的是大企業擔當和家族社會責任。家族辦公室會負責他們各方面把控,禁止佩戴超過萬元的首飾,禁止使用進口豪車,等等,能多低調就多低調。
季少虞出國的飛機都隻能半夜起飛,生怕被抓到什麼把柄。
他沒有告訴淩一,想要給他一個驚喜。
抵達福爾斯,季少虞被腳下幹燥的高海拔沙漠,灰撲撲山艾樹,以及開滿淩亂鼠尾草的光秃秃草地震驚得說不出話。
簡淮州跟海湖莊園有深入合作,托人跟INL打了招呼。
季少虞就這麼被放了進來,在人高馬大的警衛看管下,傻乎乎地等了兩個小時。
沒有等到淩一。
“少虞,如果你是來實驗室的亞洲年輕人,很抱歉,他已經回國了。”
季少虞握着電話,愣愣地站起身。
簡淮州頓了頓,繼續道:“或許應該和你的朋友提前溝通好,出人意料的事情總是會發生。我知道你現在感到難過,你現在回來,我們晚上能去看一場精彩的季前賽,我相信這會讓你感覺好一點。”
就這樣,季少虞在大通中心球館度過了聊勝于無的夜晚。
簡淮州同他說了很多,話裡話外都在暗示着什麼,最後當他用「你的男朋友」代替淩一的名字時,季少虞并沒有反駁。
他也不擔心簡淮州會告訴其他人。當初,季月和簡淮州在紐約偷偷注冊結婚時,季少虞也是唯一的知情人,替他們保密了多年。
不像江好,簡淮州給了作為經曆過婚姻的成年人建議:不要隐瞞,保持溝通。
季少虞笑:“對對對,所以你們離婚了。”
喝酒的人也不惱,對他說:“即使到了現在,我依舊愛着你的姐姐,這也是我和她離婚的原因。”
季少虞沒喝醉,卻依舊聽不懂。
“不明白最好。”簡淮州笑着拍拍他的頭,“别忘了給你小男友打電話。保持溝通。”
回到房間,季少虞給淩一撥去視頻。
接得有些慢,像是在尋找合适的地方,能夠僞裝成山地時間半夜零點的地方。
“小魚。”淩一背景的燈光很暗,“怎麼了?”
季少虞閉攏雙腿,蜷成小山,腦袋慢慢放上膝蓋:“我知道你不在愛達荷。”
屏幕裡,季少虞靠在床尾。
床是黑色實木的,襯得皮膚白,臉頰因酒精有淡淡的粉,可偏偏他歪着腦袋,好似故意不讓淩一好好看他。
淩一擡起眼簾,竭力隐藏的歉意被火撩了下,點滿他的雙眼,嗫嚅着說了聲抱歉。
剩下的話,什麼都說不出口。
他想要趕在球賽開賽前再去趟雲池。上次王警官在電話裡提到說有人反常地去了好幾趟派出所,但又隻是看了幾眼就離開,正是上次問他們是誰的啞巴。
淩一來了,卻沒找着人,想要個聯系方式,卻被告知啞巴沒有手機,也沒有親人,一個人住在村子最偏的後山。
視頻來的時候,他剛好在土房子等啞巴回家。
不确定的事情,他不想告訴小魚,免得惹他白白期待後又會傷心,卻不知道令對方最傷心的是沒能見到他。
“我沒有在怪你,猜到你可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不願意告訴我也沒關系。”季少虞說。
體諒的話沒讓他好受多少,于是問起他是怎麼知道的。
“不告訴你。”
季少虞打了個哈欠,隻說明晚來江城,讓淩一記得去接他。
接下來的小組賽江大都是主場作戰,算算時間,京港也該是這個時候來。
淩一沒多想就應了下來。
二人閑聊了幾句,很快收了線。
因季少虞沒說具體的時間,他問了常理,說是下午六點到。
淩一買了花,奶油黃的主色調,玫瑰和初吻康乃馨顔色都淺淺的,配了綠色的大花蕙蘭點綴,插上幾支水洗過的橘葉,沒什麼花粉味兒,倒有淡淡的柑橘香味。
他擡起手腕看了時間,站在接機口等。
很快,京港衆人推着行李出來了,不見季少虞。
淩一剛想問,鄧東就疑惑地迎面走來,說:“小魚沒跟我們一起來。”
“什麼?”
“對啊。小魚去美國了。”程浪拿出手機拍花,發給花店想讓他們按這個思路給小螃蟹也弄一束,“最早,也得晚上才能到。”
淩一回想起昨晚視頻裡的小魚,的确沒有生氣,疲憊和失落更多一些。
骨節分明的大手猛地捏緊了花。
……
三天往返洛杉矶,季少虞感覺自己中耳炎都快飛出來了。
整個人暈乎乎,見到江城的山和樹,也覺得它們醉醺醺。
好在他看見了人群裡的高大人影。
方才還算快的步子霎時便走不動,搖搖晃晃地朝着淩一靠過去,整個人融進了他的懷裡,擡手的力氣都沒有,隻剩下力氣叫他哥哥。
淩一伸手摟住他,在人來人往的機場悄悄低頭吻他的發頂。
“去美國找我了?”
季少虞閉着眼,趴在他的肩膀,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靠:“嗯,沒見到哥哥好傷心。”
腰上的手摟得更緊,淩一的聲音也從更近處傳來:“是笨蛋小魚嗎?明明今天就來江城了。”
季少虞搖頭:“不行,前天的我就想見你。”
下一秒,他感覺到了淩一屏住呼吸靠近,在他的耳廓很快地啄了下。
裝作沒發現。
嗯嗯嗯,好像充了好多電。
上了車,季少虞沒再粘着他,乖巧地坐在後排航空椅上。懷裡抱着花,不停地低頭嗅,挺翹的鼻尖被花瓣逗得時不時皺起,卻還是舍不得移開。
“哥哥選的花真好看。”
淩一有些無奈,但見他現在終于有了點精神,便由着他喊。
進入市中心開始堵車,淩一湊上前告訴司機可以從社區小路繞行,很快帶着車避開了水洩不通的環島。
“你今天自己開車來機場的嗎?”
淩一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