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商量好了,西裡斯甚至連魔藥材料都從老海象那裡偷出來了。”詹姆雀躍地對他說道,“要我說他完全沒必要去偷,老海象想巴結他都來不及。”
“噢,别惡心我,詹姆。”西裡斯故作無力地捂住胸口,“我來自高貴的布萊克家族的脆弱的純血心髒可經不起你這個親麻瓜派純血叛徒的嘲諷。”
萊姆斯噗地一聲笑了出來,這真的很好笑。或者說,和他們在一起沒有什麼是不可以一笑而過的。
“我們得給各自的阿尼瑪格斯形态取個代号!”
練成阿尼瑪格斯的詹姆終于不必再連續幾個月頂着其他人看巨怪一樣的目光吃雜草沙拉了,他很滿意自己的阿尼瑪格斯形态,一頭漂亮又威風的牡鹿。
西裡斯不在意地點了一下腦袋,但看得出他對這個提議很贊同。
彼得則顯得有點兒憂心忡忡,他的阿尼瑪格斯形态是隻老鼠,不是說這有多麼不好,但是比起矯健的牡鹿和像熊一樣強壯的黑狗而言,一隻可憐巴巴的老鼠就多少有點不夠看了。
“我就叫尖頭叉子!”詹姆顯然早就想好了,他得意地看向西裡斯,“我還幫你也想了一個,西。”
西裡斯矜持地瞥了一眼尖頭叉子,纡尊降貴地擡了擡下巴,示意詹姆往下說完。
“就叫大腳闆,怎麼樣?”詹姆洋洋得意地拍着西裡斯的肩膀,“我發誓再沒有什麼代号能比這個更加适合形容你那條比熊還要大的黑犬了。”
西裡斯再次用那種倨傲的神态點了下頭。
詹姆難以言喻地看着西裡斯的這幅表情,盡管這樣的表情放在他的臉上真的很好看,但這一點也不妨礙詹姆惡心得快要吐出來
“哥們兒,知道嗎,有時候我真覺得你和斯萊特林的那個伯斯德像是親姐弟,你倆的表情簡直一模一樣。”
萊姆斯的眼睫輕微地顫動了一下,但他掩飾得很好,沒有人發現。
“那雷古勒斯可是得高興壞了,他一直覺得伯斯德比起貝拉特裡克斯還像他的姐姐,畢竟哪怕在斯萊特林你也很難找到這麼一個真的把純血主義當成信仰的人。”西裡斯不屑地回答着,語氣裡全然都是挖苦。
“我也想好了我的代号,”萊姆斯開口說道,這吸引了詹姆和西裡斯的注意,他淺笑着,“月亮臉,怎麼樣?”
這個代号立馬獲得了他們的贊譽。“再沒有更合适的稱呼了!”詹姆鼓着掌歡呼。彼得支支吾吾地想了半天,卻也憋不出哪怕一個音節,最後還是西裡斯拍了一下彼得的肩膀,蟲尾巴成為了彼得的代号。
可萊姆斯當時無法完全地把注意力放在他們的新稱呼上了,他的心早就在那個姓氏被提起的一瞬間就被苦澀填滿。
伯斯德。不是弗洛倫斯,而是伯斯德。
“你說弗洛倫斯·伯斯德?”坐在格蘭芬多長桌上吃着早餐的亞瑟皺着眉搖了搖頭,他對于開學時坐在他們包廂裡的萊姆斯很有印象,一個非常禮貌的孩子。
“我認識她,但我們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
“為什麼?”萊姆斯問道。
“我們都是純血統,但是伯斯德和布萊克、馬爾福家族一樣,都奉行極端純血主義,韋斯萊家族在他們看來是徹徹底底的純血叛徒。”亞瑟解釋道,他看見萊姆斯的臉色不太好,補充着,“不過伯斯德比起布萊克和馬爾福要好一點。”
“什麼意思?”萊姆斯不知道心裡升騰起來的那一點點微光是否稱得上是希望,所有人都在告訴他伯斯德與那些純血家族并無二緻,甚至要更加極端,但有沒有那麼一點點的可能,也許,她就像西裡斯一樣,是伯斯德的異類呢?
“伯斯德最起碼不會在嘴上說麻瓜們的壞話,他們隻提純血統,避免對麻瓜和麻瓜出身的巫師使用一切侮辱性的詞彙,我之前還聽到過安塞爾·伯斯德制止過盧修斯·馬爾福說出那個……最污辱人的詞語。”亞瑟語焉不詳地将那個詞語一帶而過。
萊姆斯感到一道白光在他的腦海裡劃過,那個他在火車上從羅爾和特拉弗斯口中聽到的詞彙。
“泥巴種?”
亞瑟吃驚地看着他,詢問他為什麼會知道這個詞語,萊姆斯向他解釋了一切。
“原來是伯斯德把你送到我們的包廂裡來的。”亞瑟了然地點了點頭,“的确,他們很讨厭敗壞純血統形象的人。但是她把你帶到我們的包廂倒令我有點兒驚訝。”
亞瑟壓低了聲音,“伯斯德的前任家主,也就是弗洛倫斯·伯斯德的父親在去年聖誕節離奇死亡了,屍體被發現在麻瓜街區,純血統家族都聲稱這是麻瓜迫害巫師的又一證據,從那之後,伯斯德家族在純血統家族裡的地位就有些岌岌可危了。”
原來是這樣。萊姆斯心裡的那點微光熄滅了。
她的教養不允許看到有人玷污純血統的名聲,她當然不可能跟他交換名字,在她看來他隻是一個籍籍無名的混血巫師。把他帶到親近麻瓜的韋斯萊身邊,隻是一種出于挽回純血統形象的一種手段,但那卻是萊姆斯在踏入同齡巫師的世界裡所感受到的第一次善意。
從那以後,每個聖誕節,弗洛倫斯都會收到一束香根鸢尾,沒有寄語、沒有名字。
感謝在你看來那微不足道的一點舉手之勞,那給了我走出童年木屋的莫大勇氣。
謹以這束花祭奠你逝去的親人,願他安息,願你安好。
那就已經是他們同在霍格沃茨的六年裡所有的交集了,如果沒有那次意外的話,在萊姆斯的設想裡,本該是這樣的。
那是一個他一生都不願去回想的夜晚,醒來後的他無法面對斯内普驚恐又憤怒的臉龐,更無力去面對西裡斯悔恨與愧疚的面容。
他編織給自己的美夢被他的朋友親手撕毀,可他無法停止去愛他們,那已經是他此生可能得到的絕無僅有的愛意了。
他冷落了西裡斯一個星期,但如果可以重來一次,他甯願從一開始就原諒西裡斯。
那天,他們走在黑湖邊的草坪上,詹姆盡力地在他和西裡斯之間調動氛圍,說着俏皮話,而萊姆斯也會給面子地聆聽,西裡斯在旁邊附和着,你很少見到他這副小心翼翼的模樣,萊姆斯有某個瞬間确實想要笑出聲,彼得還是老樣子,很捧場地在每一個笑話的結尾笑出聲。
然後,詹姆的笑話開過頭了。
“看見最近預言家日報的那個新聞了嗎?”詹姆調笑着說,他們都知道他說的不是某個新聞,伏地魔的勢力越來越龐大,預言家日報早就成為了他的喉舌,每天都在上面刊登些歌頌伏地魔的文章。
“‘他的目光堅定,猶如一位真正的領袖,假以時日,他必将帶領巫師一起走出這可怕的逢魔時代。’”詹姆用怪異的詠歎調背誦着某個句子,“不知道的還以為預言家日報在公開刊登給他的情書呢!”
“那個記者叫什麼來着?”西裡斯說道,他半眯着眼睛,聲音裡帶了幾分輕笑,“是不是還是那個米勒?”
“伯斯德養的狗,對着他主人的主人瘋狂搖尾巴也不奇怪。”詹姆随口評價道,“不過他倒是忠心,短短幾年換了三任家主還一直為伯斯德效力。他還是搞不清楚給伏地魔賣命的下場,看看前兩任家主都是怎麼死的!”
詹姆說到這裡,不免有些憤慨和激動了。萊姆斯的心跳變得很快,戰争在迫使他們站定立場,他很清楚那個人在今年從霍格沃茨畢業之後就會成為那些帶着兜帽和面具的食死徒中的一員。
等到今年的聖誕節過去,他也将送完最後一束鸢尾花。
到那時,一切都可以結束了。
“你用暴力去屠殺麻瓜,總不能要求人家坐在那裡等死。要我說,過分看不起麻瓜就會有這樣的下場。”詹姆忿忿地說道。
“梅林!”萊姆斯聽到身邊的彼得尖叫了一聲跑到了詹姆身後,在他剛剛的位置上,一個纖細筆直的身影站在那裡。
“詹姆·波特,閉上你的嘴。”她的臉色慘白,看起來像是受了莫大的折磨一般,但這并不影響她抽出袖袍裡的魔杖,看起來随時打算給詹姆來一沓惡咒。
萊姆斯知道這句話對于詹姆來說完全相當于煙花的引燃劑,于是他搶在詹姆說話前制止了詹姆。
“我想我們是時候回寝室了,詹姆。”
本着對萊姆斯的虧欠心理,西裡斯這次難得地幫着萊姆斯把詹姆往後拉,彼得很小心地綴在隊伍後面,他們差一點就能夠離開了。
“看來每個月圓都虛弱無比的盧平今天很有活力。”惡毒的聲音,淬滿了毒液的毒蛇吐着蛇信子看着将要離開的掠奪者。
斯内普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很清楚弗洛倫斯的魔咒水平,他需要報複。鄧布利多讓他緘口不言,但這并不妨礙他給出一些暗示。
和狼人厮混,放在伯斯德的眼裡大概早就能定死罪了,更不用說他恰好得知了黑魔王正有意讓弗洛倫斯畢業後去接觸拉攏狼人,她怎麼可能心平氣和地忍受這件差事。
萊姆斯的身形一抖,他的心髒被這句話抽空了所有的血液,但他依舊堅定不移地向前走着,可詹姆不可能再沉默下去了。
“你覺得黑魔法小組是個很明智的決定并且為之沾沾自喜嗎,鼻涕精?”詹姆鄙夷地看着對面的兩個人,“看看你旁邊站的這位小姐,你要不要問問她,她的父兄是怎麼為純血主義付出代價的。死在一直都瞧不起的麻瓜手裡,倒也是純血的勳章和榮耀了,女士。”
“你很會逞一時的口舌之快,波特。”弗洛倫斯開口了,她的神色現在平靜極了,臉色也變得不那麼慘白如紙。斯内普站在弗洛倫斯身邊,嘴角悄悄勾起了得意的笑容。
“不,實際上我不僅僅隻會耍嘴上功夫,小姐。”詹姆躍躍欲試地抽出了手裡的魔杖,他早就想這麼做了,和這些邪惡的、玩弄黑魔法的無恥之徒戰鬥,他一畢業就要立刻投入戰場,現在他面前可是就站着兩名食死徒呢!
西裡斯向前一步,站在了詹姆的旁邊,無言地支持他的朋友與心中的正義。
還是,走到這一步了。總是在提前,他怨恨地想,命運總是逼着他提前結束自己的幻想。
萊姆斯抽出了他的魔杖,站在了他的朋友們旁邊,彼得亦然。
但弗洛倫斯根本沒有給他們反應的時間,她的魔杖揮舞的速度是那樣快,無聲咒令他們根本沒有辦法思考對策,眨眼的工夫,他們的魔杖都被她打落在地上。
一個簡單的繳械咒,或許是改良版,畢竟他們所知道的那個繳械咒一次隻能繳械一個人的魔杖。
沒有任何的身體傷害,隻是一個簡單的繳械咒,哪怕是麥格教授來了,也無法給弗洛倫斯關禁閉。可這帶來的卻是無盡的羞辱。
斯内普冷笑着,什麼叫做大快人心?他站在旁邊嘲諷。而現在彎腰撿起魔杖,也成為了一種羞辱。
“想知道怎麼樣才能趕上我嗎,波特?”弗洛倫斯在經過他們時壓低聲音說道,她冷豔的面容現在綻放着好看的笑容,可從她嘴裡說出的話卻那樣血/腥。
“我的一切決鬥技巧全部都是在麻瓜身上一點一點練習出來的。如果你想要趕上我,也可以這樣試一試,我保證事半功倍。”
她臨走時,藍眼睛不在意地掠過詹姆身邊的西裡斯、萊姆斯、彼得,萊姆斯确定藍眼睛在他身上停頓了一下,随後留下一聲淺淡的輕笑。
“你介意換一個陣營站隊嗎,盧平?”
你介意換一個包廂坐坐嗎?
時隔五年,他的名字終于被她知曉,就連問出的話語也那樣相似,可其中所蘊含的一切卻早已物是人非。
他無法再送出那一束鸢尾。
她頭也不回地走了,正如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