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重,猶如潑墨般深邃,将喧嚣白日的一切溫柔地吞噬。
霍延與孔冰,兩道身影在幽暗的巷弄間穿梭,宛如夜色中的獵豹,緊追不舍那狡猾的殺手三步橋。
小巷曲折蜿蜒,兩旁斑駁的牆壁在昏黃月光下更顯滄桑,每一步都踏出了緊迫與決絕。
夜風輕拂,帶着幾分涼意,卻也似乎能吹散些許緊張的氣息。
霍延與孔冰默契十足,一前一後,如同天羅地網,将殺手步步緊逼至一處死角。
三步橋身形雖矯健,此刻卻也難逃包圍,隻得硬着頭皮,準備做最後的掙紮。
霍延手中的利劍在月光下泛着寒光,猛然一揮,帶着破風之勢直逼殺手。
三步橋身形一閃,險之又險地避開,反手拉弓,一箭射向霍延。
然而,霍延反應迅疾,足尖輕點,身形暴退,同時一腳精準無誤地踢中殺手,将其踹倒在地,塵埃四起。
霍延此刻氣喘籲籲,提着劍一步步向他逼近,恍惚之間,他仿佛聽到了吳玉竹那帶着哭腔的呼喊。
“霍延,救我。”一閉上眼,腦海中便不由自主地閃過初見吳玉竹時的場景,還有吳玉竹從羅榻上狼狽翻滾下來的畫面。
“克情節欲,不可使氣。”話本那空靈的聲音再度在他耳畔響起,試圖拉回他即将失控的情緒。。
霍延用劍直直指着殺手,眼中滿是殺意,猶如一頭暴怒的獅子,那深邃的眼眸中閃爍着冷酷無情的光芒。
就在這時,一位女子忽然出現,毫不猶豫地跪在霍延面前,淚如雨下,苦苦哀求道:“大人,求求您高擡貴手,饒了他的命吧!不管他犯下了何種不可饒恕的過錯,我願意以命抵命,隻求您能網開一面!”
霍延眉頭緊皺,目光淩厲地盯着那女子,喝道:“你可知他是個窮兇極惡的殺手?犯下諸多罪行,死有餘辜!你為何要為他求情?”
女子身子抖如篩糠,泣不成聲:“大人,我知曉他罪不可赦,可他......他也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依靠了。若他死了,我真的就再無活路了。”
霍延冷哼一聲,質問道:“依靠?以殺人為生的惡徒能成為你的依靠?你莫不是糊塗了!”
那女子擡起頭,眼神中滿是絕望與哀求:“大人,我自知他罪大惡極,可我與他曾一同經曆風風雨雨,哪怕隻有一絲希望,我也想為他求得生機。”
霍延不為所動,冷聲道:“姑娘,你莫要執迷不悟。此人作惡多端,今日若饒了他,不知還有多少無辜之人要遭殃!”
可女子又連連磕頭,額頭都磕出了血印,悲聲喊道:“大人,我願為他贖罪,做牛做馬報答大人的恩情,隻求大人饒他一命!”
孔冰看向霍延,說道:“這是望花閣的萱娘。”
望花閣?霍延隻覺自己似乎遺忘了某些至關重要的事情。
他與孔冰前來望花閣抓捕三步橋,在此遇見了吳玉竹,卻不知為何匆匆離開,而後又折返回來,還看到了她肩上的疤痕……
他終于憶起,自己原本是要救她的。
霍延當機立斷丢下手中的劍,以風馳電掣之速趕回了剛剛李貴所在的那個房間。
但行至門口時,他卻又放慢了腳步,心中滿是忐忑。
吳玉竹雙手抱膝,落寞地坐在床頭,李貴則斜躺在床上,胸前插着一把匕首,顯然已經命喪黃泉。
像她這樣嬌弱的女子,并不擅長用匕首,即便會用,也不熟練,故而李貴被刺了好幾下才斃命,傷口處一片血肉模糊。
吳玉竹眼神呆滞,那長長的睫毛也遮掩不住她眼底深深的失落。
“是你說的,殺人,手不能抖,如今霍大人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她唇上的口脂已然暈染到了臉上,霍延見此,心中怒火中燒,不由分說,揮起拳頭就朝着李貴狠狠揍去。
李貴被打得鼻青臉腫,可已經無還手之力。
“算了吧。”吳玉竹的聲音輕飄飄的,她曾苦苦哀求他,可他卻頭也不回地離去。
如今他想為自己出頭又有何用,這遲來的深情比路邊的野草還要輕賤。
“不怪他,這就是我的命數。”若不依照話本的劇情,她會有性命之憂,可就算依着話本的劇情,她依舊活得生不如死。
霍延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麼了,望着吳玉竹這般模樣,滿心皆是疼惜,解下披風輕柔地披在了她的身上。
霍延背對着吳玉竹坐下,吳玉竹看着他的背影,說道:“謝謝你,還回來。至少讓我知道,在這個世上還有一個人沒有抛下我。”
她此刻就像一隻無家可歸、小心翼翼的小貓,又鼓起莫大的勇氣問道:“霍大人,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沉默許久,霍延才啟唇道:“你說。”
“我這個樣子,怕是不方便回去了,能不能收留我一晚?”吳玉竹聲音輕顫,說出這句話仿佛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