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之中,無人在意她,他們都隻關心自己。
“好。”霍延的眼神略微緩和,沉聲應道。
霍延帶着吳玉竹離開了望花閣,她被他緊緊抱在懷中,她輕輕摩挲着他的衣領,輕聲說道:“謝謝你。”
夜晚的霍宅寂靜冷清,霍延獨自一人伫立在院子裡,望着吳玉竹房間那通明的燭火,心情複雜得難以言喻。
一位老嬷嬷被傳喚而來,微微欠身道:“大人有何吩咐?”
霍延的眼眸中藏着旁人難以讀懂的情切,吩咐道:“找一身幹淨的衣服,給裡面的姑娘換上。”
老嬷嬷微微欠身,應了一聲“是”。
霍延又側頭看向她,神色淡漠地說道:“還有,隻管做事,不要多問。”
白日裡,孔冰曾說望花閣背後的勢力盤根錯節,想要将其查封恐怕難以做到。
可他本能夠救下吳玉竹,卻還是讓她陷入了危險之境,他滿心慚愧。
霍延把手緩緩伸入水盆中,一點一點洗去李貴的血迹。
忽然,他聽到老嬷嬷驚慌失措的呼喊:“來人啊,來人啊……”
聲音來自吳玉竹的房間,霍延如離弦之箭,三步并作兩步沖了過去,老嬷嬷吓得慌了神,說話都變得口齒不清:“大人,她……”霍延趕忙讓她先退了出去。
霍延看着吳玉竹的背影,問道:“你要做什麼?”
月華如銀,灑在地上,這本該是一個美好的夜晚,卻未曾料到發生了這般變故。
吳玉竹已經褪去了那身暴露的舞女衣裳,換上了素白的中衣站在窗前,手中緊握着一把短刀,随時準備割破自己的喉嚨。
她雙眸含淚,心如死灰般說道:“貞潔,對于女子而言,乃是最為重要之物,如今我已失了清白,殘花敗柳之身,不是我不想活下去,而是我不配活着。”
霍延卻堅定地搖頭,說道:“你無端受人欺淩,該死的是那行兇之人。你不過是個受害者,怎會不配活着?”
吳玉竹轉過身,直視着他的眼睛,問道:“要怎麼活?要永遠活在世人的指責和鄙夷之中嗎?要一輩子都活得擡不起頭嗎?”
霍延眼眶微紅,話語擲地有聲:“那錯的便是這世道,絕非是你。”
吳玉竹的眼神微微閃爍,又問道:“你當真不會因此瞧不起我?”
霍延冷峻的目光中,悄然露出一絲暖意:“從前我沒因為你身份尊貴而高看你,如今我也不會因這些低看你一眼。在我眼中,從始至終,你都隻是你自己。”
吳玉竹不禁淚眼婆娑,高慈在世時,常常對她言道,她首先是相府嫡女,未來的王妃,而後才是她自己。
她就如同籠中的鳥雀,一生都被枷鎖束縛。
可如今卻不同了,如今有人尊重她,僅僅是因為她就是她自己。
霍延見吳玉竹的情緒逐漸緩和,便邁步走向她,輕輕拿走了她手中的匕首,輕輕觸碰她脖子上的傷口,又收回了手說道:“好好休息吧。”
他轉身準備離去,卻又突然頓住了腳步:“抱歉。”
吳玉竹滿心疑惑:“什麼。”
“我能問你件事嗎?”
聞言,吳玉竹說道:“你說。”
“你肩上的月牙形疤痕……”吳玉竹對話本的前半部分早已爛熟于心,自然知曉霍延所問為何。
她淡定從容地回道:“很小的時候就有了,怎麼了?”
霍延思索片刻,或許她早已不記得救過自己的事了,隻說了句“沒什麼”,便離開了。
吳玉竹獨自坐在案前,攬鏡自照,輕輕撩開衣服看了一眼那個疤痕。
她故意在自己左肩上烙上了一模一樣的疤痕,早晚有一天這個疤痕定會派上用場。如果說,吳玉秀是霍延小時候的羁絆,那麼,如今便是她了。
“你不僅下狠手燙自己疤痕,偷取屬于女主的故事,還假裝失貞讓霍延對你充滿愧疚,你果然行事狠毒。”
就在李貴将要得逞之時,吳玉竹将藏在嘴裡的迷藥渡給了他,這一切都被話本看在眼裡。
“我就知道,你不會讓吳玉秀有事,八成是為了對付我,不過是有備無患。”吳玉竹故意扯散自己的頭發,用手擦掉了一部分口脂。
霍延也能聽到話本的聲音,她博得霍延的愧疚之心,或許她那悲慘的結局,也會因他而發生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