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早朝,新科狀元進殿殿試,虞珺卿高坐在皇位上。
而走進殿堂的正是梅磬。
梅磬對虞珺卿下跪行禮磕頭,朗聲如玉,“微臣,新科狀元梅磬,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虞珺卿聲音平緩,“免禮平身!”
“謝陛下!”梅磬應聲站起身,腰身筆直,不卑不亢。
虞珺卿瞥了梅磬一眼,“原來這就是今年的新科狀元,當真是一表人才。”虞珺卿不解問道:“既然你能考中狀元,想必文采斐然。那朕,就來考考你。朕問你,何為治國之道?”
梅磬行了一禮,開口說道:“治國之道,存乎精微而弗失其宏。昔雲“治大國,若烹小鮮”,蓋言治邦者當謹小慎微,毋得粗疏焉。夫邦國之廣袤,猶浩渺滄海,黎庶為基,食貨乃本。君當愛民如赤子,恤其饑寒,體其勞瘁,如此則民心歸附,邦本永固。雖天下晏然,不可弛武備。武備者,國之幹城也,有備則無患,可禦外侮,可靖内憂。德有大小之分,大德者,懷仁濟義,澤被蒼生;小德者,謹身節用,獨善其身。大德勝小德,小德勝無德。是以治國者當修大德,以德化民,使民向善。且夫國以法為繩墨,以禮為權衡。當以法治國,使令行禁止;以德服人,使心悅誠服。法德并行,相輔相成,斯乃治國之良策也。”
虞珺卿微微颔首,“不錯,那朕再問你,你覺得朕治理下的虞國如何?”
梅磬雖然在感情上沒有責任心,但他入朝為官,卻想做一個愛民如子的好官。
自虞珺卿上位後,派人在民間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在他的治理下,百姓民不聊生,民怨四起。
梅磬直言谏見道:“陛下,治國之要,首在恤民,裕民強兵。裕民為基,其要惟儉。鳳昭長公主之功,固當代蒙澤,千秋仰德,然真奉于心,非在構廟營寺。廟固可築,數座足矣,彰公主之勳可也。今大興土木以營公主之寺,勞民傷财,緻黔首困厄,生計維艱。陛下修廟之舉,宜适可而止。為君之道,當以蒼生為念,得民心者方得天下也。”
梅磬語畢時,大殿的群臣全都倒吸一口涼氣,鳳昭長公主是虞珺卿的逆鱗,梅磬敢這麼大言不慚的讓虞珺卿停止修廟建寺,衆人都為梅磬捏一把冷汗。
正當衆人以為虞珺卿要罰梅磬時,虞珺卿卻笑道:“梅卿說的有理,大興土木會讓天下民不聊生。所以,朕準備,等這次在各地為長公主建的寺廟搭建好後,便不再多建寺廟,減輕一下百姓的負擔。”
虞珺卿的話一出,衆人雖為梅磬松了一口氣,但衆人也明白,虞珺卿的話不過是在搪塞梅磬。梅磬也能聽懂虞珺卿的言外之意。
梅磬對虞珺卿行了一禮,“陛下,臣要檢舉,臣來蜀都時,在蜀都的藥店發現了一味藥材,名為忘憂。可這忘憂卻是銷魂草,隻不過改了名字,傳進了大虞。銷魂是一味毒藥,從燕國流通到大虞。人食用後,會上瘾,變得渾身無力,精神萎靡,長時間服用,會幻聽幻視,會依賴此藥生活,會變得一日不服用此藥,一日就會茶飯不思,直到最後将自己餓得骨瘦如柴,直到活活餓死。”
衆位大臣都在鳳澤年間當過官,大家都曾親眼見過甯梓辰派人邑都焚草,所以當大家聽到這味藥時,不禁緊蹙眉頭,紛紛左顧右盼亦或議論紛紛,“這害人的東西不是被鳳景帝銷毀了嗎?怎麼又出現了?”
“是啊!這東西可不能留在虞朝啊!否則,虞朝又會陷入災難!”
岑钊上前一步,對虞珺卿行了一禮,“陛下,既然這害人的東西又出現在虞朝,那就不能不管,還請陛下嚴查。”
岑钊話音剛落,一個身穿深藍色官袍的官員上前一步,對虞珺卿行了一禮,“陛下,這銷魂乃是禍國殃民的劇毒,若不鏟除,會使生靈塗炭,百姓若長時間吸食或飲用銷魂,我虞朝定會有亡國之患。所以還請陛下,派人嚴查銷魂!”
這位仗義執言的人名叫卞世光,官拜中書令。
卞世光家族世代為官,祖父卞炫為進士,官至襄州富平縣令;父親卞池曾為兵部郎中、天章閣待制,以清廉仁厚著稱。?
而母親卞伊氏卻是一介商人之女,卞伊氏名叫伊蘿,父親伊段是以絲綢脂粉白米生意白手起家的商人,伊家是虞朝最大的商行,其名聲和秦州謝家有的一拼。
卞世光的父母恩愛,家庭和睦,自十歲那年,卞池因病離世後,伊蘿便将年幼的卞世光一人撫養長大,後卞世光考中狀元,再後來又被狐乩提拔,這才能到中書令的位置。
卞世光話音剛落,滿朝文武至少有一半人附和,虞珺卿迫于壓力,隻能同意,命梅磬着手去辦,還讓岑钊在一旁輔助。
一事完後,狐乩走出來,對虞珺卿行了一禮,“陛下,臣有事要禀!”
虞珺卿應道:“允!”
狐乩恭敬道:“陛下,太傅膽大包天,仗着自己權力無邊,便敢随意殺害朝廷官員。陛下,這也太過目中無人,還請陛下治罪。”
蕭瑾年冤殺忠臣,擔了個千古罵名,狐乩以蕭瑾年為鑒,再加上有虞酒卿擔保岑钊,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敢殺岑钊,便回了句,“先斬後奏之權,是朕賜給太傅的。太傅為人,清正廉明,他殺那些官員,定是殺的貪官污吏。朕信他不會冤殺好人,所以,此事就此揭過,諸位愛卿,莫要再提了。”
狐乩聞言,便也隻能洩氣,他向虞珺卿行了一禮,“是!”
語畢,便退了下去。
早朝散後,皇宮外,卞世光在看到獨自一人離去的梅磬時,喚道:“梅大人!”
梅磬頓了腳步,卞世光快步走上前,對梅磬行了一禮,“梅大人!”
梅磬回了一禮,“卞大人!”
卞世光笑道:“方才在朝堂上見梅大人出口成章,文采斐然,便覺梅大人是個可堪大用之才。卞某沒什麼優點,但卻愛交友。不知卞某可否有幸,能和梅大人交個朋友?日後咱們同朝為官,也好相互照拂。”
“卞大人客氣了!能和卞大人交友,是在下的榮幸。”
卞世光介紹道:“我叫卞世光,生于景元二十年,不知梅大人?”
“哦,梅磬,生于景元十八年。”
卞世光笑意加深,“你我相差不大,日後咱們就兄弟相稱吧!梅兄。”
梅磬對卞世光行了一禮,“卞弟!”
“梅兄,今日交到你這個朋友,我很開心。今日雲水軒設有戲班子,走,弟弟我今日做東,請梅兄到雲水軒裡品茶。”
梅磬卻面露為難,“陛下讓我着手去辦銷魂的事,我這……”任務還沒完成就去玩樂,不太好吧?
卞世光是個急性子,他一把拉住梅磬的手,并打段道:“有什麼不好的?辦事不急于這一兩天,老話說,詩酒趁年華,人生苦短,咱們年輕時就是得先享受享受。”
卞世光說着,便強拉梅磬上了自己的馬車。
雲水軒是虞朝有名的茶樓,但也是整個虞朝最貴的茶樓,貧苦百姓是喝不起裡面的茶。
卞世光家裡有錢,是雲水軒的常客,他帶着梅磬一進雲水軒後,所有的貴家公子都圍上來跟他打招呼,就連裡面的小二都主動圍了上來,賠着笑熱情招呼道:“卞公子,今日還是去翠竹軒嗎?”
卞世光應道:“對,今日我請我兄弟來,你務必要伺候好了。今日把你們這最好的茶先給我來一壺,我們先慢慢喝着。”
小二一聽,笑意染上眼角眉梢,“好好好!卞公子,公子,裡面請!”
小厮恭謹引二人至翠竹軒。
這翠竹軒是一處風雅别緻的雅室,軒門緩緩開啟,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翠色琉璃屏風,其由琉璃精心雕琢而成,溫潤剔透,散發着盈盈光澤。
步出軒外,但見翠竹林立,竿竿翠竹,清潤欲滴,滿溢雅韻。
兩人對坐于軒内蒲團上,桌上擺了一壺茶,卞世光剛伸手給梅磬斟了一杯茶水時,獨特的香味讓梅磬突感不對,他立馬道了句,“等等!這茶的香味不對勁。”
卞世光一臉疑惑,“哪不對勁了?”
梅磬拿起面前的茶杯,聞了聞裡面的茶水,這才解釋道:“我進邑都時,曾調查過銷魂草的香味,跟這個味道一模一樣。”
卞世光聞言大驚,“什麼?這是銷魂草的味道?”
銷魂草對人的危害卞世光是知道的,他連忙喚來小二問道:“你這茶裡面加了什麼東西?”
小二誠實應道:“卞公子,這是本店今日到的新茶,這是用上好的龍井配上忘憂草制成的好茶,今年喝過的客官,沒有誰不說好的。”
梅磬聞言,命令道:“你聽好了,讓你家掌櫃的,從現在起,不許再賣忘憂,還有告訴我,這忘憂是從哪賣出來的?”
小二不敢得罪卞世光,而且從梅磬的氣度看,自己也好像得罪不起,小二留了個心眼,等将此人身份問清再發狠也不遲。
小二恭敬詢問道:“請問這位公子是?”
卞世光連忙介紹道:“這是今年的新科狀元——梅磬梅大人,他便是奉陛下之命,來調查忘憂的。”
小二聞言,态度更加恭敬,“是是是,大人您稍等,小的這就叫掌櫃過來。”
小二說着連忙退下,不一會就有一個身穿橙黃色衣服,身寬體胖的男子走來。
此人名叫項藝,是雲水軒的老闆。
項藝為人圓滑,很懂事故人情,當他見梅磬和卞世光時,他連忙抱拳行禮,“卞大人,這位是梅大人吧?”
梅磬面容溫和,“掌櫃的不必多禮!掌櫃的,我今日雖不以官的身份來,但今日你茶中有問題,我自然是要管的。從明天起,所有賣忘憂的店鋪全部都得查封,等忘憂被鏟除幹淨,你們排出嫌疑後,你們的店鋪便可以繼續開了。”
項藝解釋道:“大人,這忘憂啊,人人都在賣,小的也隻是趕一波熱潮,想掙點錢而已。小的沒有犯法,大人您一定要明察。小的願意配合大人,但請大人,一定要還小的一個清白呀!”
梅磬微微颔首,“放心!”
梅磬說着,便拉着卞世光離去,卞世光一臉不解,“去哪啊?”
梅磬應道:“去找岑大人,現在就開始查。”
語畢,兩人一前一後離去。
乾州城外,天氣陰沉。
這是守城的第八日,覃章手中的軍隊還剩不到一千人馬。
狂風怒号,烏雲密布。炮火轟鳴,箭矢橫飛。
城樓下的士兵還在進行着殘酷無情的厮殺,拳拳到肉,刀刀緻命,人與人之間的推搡擁擠,更有甚者,直接将人踩踏而死。
鮮血流成河,骸骨堆成山。
空中腥味彌漫刺鼻,腥味之濃,已到令人作嘔的程度。
“殺!!!”
“啊啊啊啊!!!”
沖鋒聲與慘叫哀嚎聲融為一片,場面一度陷入混亂之中,但兩方士兵死戰不退,眼中燃燒的是以身抵擋,保家衛國的鬥志。
“碰~”的一聲巨響,槍與劍相碰,傳出一陣刺耳的聲音。
蘇歆和覃章兩人已過了不下百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