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歆長劍一抖,寒芒萬丈。她一劍橫劈而去,隻見覃章的長槍已斷成兩半,這一劍直接砍在覃章的左肩上,劍尖入骨五分,血流不止,皮開肉綻,就連覃章的衣裳都被血染的通紅。
“噗~”
覃章吐出一口老血,血迹紅了他胸前的盔甲,蘇歆一收劍,深陷覃章肉裡的長劍直接在覃章的肩膀上劃出一條巨大的傷口,而覃章也因這劍的收回一下翻滾到地面。
覃章痛到五官都扭曲變形,肩上傳來撕裂般的疼痛,可覃章卻将後槽牙咬的嘎吱作響,甯死也不喊一聲痛。
覃章的長發衣衫在空中不斷翻飛,他全身因痛呼吸急促,胸膛不斷起起伏伏。
覃章的臉上是灰塵和鮮血交融,那雙微微泛黃的眸子此刻紅的充血,他那雙糙如樹皮的雙手撐着地面,忍着疼痛顫巍巍的站起身來。
覃章痛的五髒六腑都好似皲裂一般,但他依舊不懼不屈,因為他和穆振華都是一樣的想法,都認為将軍的使命就該是保家衛國,守護一方平安,若能僥幸而活到晚年便帶着至親至愛隐居山林,若不能那就戰死沙場為自己博得一個榮耀,為百姓帶來一片和平。
隻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
“呵呵哈哈哈……”覃章含着一嘴鮮血,笑的悲恸,他知道他今日要以身殉國了,但他無悔無憾,因為他年輕時輝煌過,老了也享過兒孫滿堂的天倫之樂。
臨了,還能戰死沙場,再做一回保家衛國的英雄,不虧!
覃章伸手抹了一口嘴角的血迹,他雙手凝聚内力,縱身一躍如猛獸撲人一般向蘇歆不管不顧的攻去,他是抱着必死的決心想着以自己這血肉之軀将蘇歆轄制後,與她同歸于盡。
可重傷又老邁的覃章已徹底不是蘇歆的對手,蘇歆施展輕功縱身一躍,擡腿一個橫掃就将覃章一腳踢飛在地。
“啊~”
覃章一聲痛呼,鮮血在空中飛濺,随着他重重倒地的那一刻,血都濺到他的臉上,染紅了他的眼,也模糊了他的視線。
覃章一雙眼變得昏暗,看天空的顔色都好似變灰了,耳邊的厮殺聲還在源源不斷,可他隻覺胸腔裡的心髒卻越跳越慢。
“啊~”
覃章一聲驚呼,心髒瞬間傳來破碎般的疼痛,原來是蘇歆用劍身刺穿了他的心髒。
收劍時,寒光一閃,鮮血四濺
覃章緩緩閉眼,一代名将,就此隕落。
城樓上的虞軍在看到覃章被蘇歆殺死時,立馬上了烽火台,點燃了狼煙。
這是白清蘭和覃章商量好的,如若城破,狼煙示警。
“攻城!”
蘇歆一聲令下,禁軍抱着攻城錘猛撞城門,城門内裡,有覃家軍還在拼死抵抗,以身抵擋。
“砰砰砰……”
攻城錘撞了一下,兩下,三下,四下……
“碰……”
“啊啊啊!!!”
一聲巨響,守門的覃家軍被撞飛在地,發出哀鳴的聲音。
“沖啊!!!”
禁軍領頭人搖旗呐喊,禁軍們豪情滿懷,他們此刻心潮澎湃,一鼓作氣殺進乾州城。
禁軍殺上了城樓,直斬戰旗,還将戰旗踩在腳下,用一把火焚燒,城中百姓頓時亂成了一鍋粥,連行禮都來不及收拾,便帶着至親至愛逃亡。
“啊啊啊啊啊啊!!!!”
禁軍殺入了城中,男女老少的慘叫哀嚎,聲聲凄厲。更有甚者,直接下跪求饒。
城中百姓頗多,因慌亂之下,有些百姓都不用跑,直接将人推搡擁擠在地上後,被踩死的都數不勝數。
蘇歆走進了城門,下令道:“百姓降者不殺,但在虞朝為官者,殺無赦!”
此令一出,平民百姓紛紛投降,而在乾州為官的臣子連帶全家卻無一人幸免于難。
黑色的狼煙飄向了襄州和通州。
戚玉和翟舒瑾正展開一場殊死搏鬥。可當戚玉看到天邊的那抹狼煙時,心中卻已知曉覃章以身殉國的消息了。
但他現在沒時間傷心,因為他要殺掉面前這個棘手的人。
翟舒瑾手握一把長劍向戚玉淩空劈來,戚玉橫刀一擋。
“轟~”的一聲巨響,塵土飛揚,地面振動。
翟舒瑾手中劍,劍身如玉石,潔白無垠,劍尖如利刃,一劍下去好似可劈江斷海,劈天蓋地一般,威力無窮。
他挽起劍花時,劍影如織,劍氣長虹,而戚玉的刀出刀如虬龍,銀刀揮舞,帶着雷霆之勢,仿若要翻江倒海,威懾天地。
兩人的刀劍在碰撞時擦出刺眼的火花,空中風起雲湧,天色變得陰沉起來。
将士們還在不斷厮殺,空中飛舞的是被打飛的刀劍,被砍掉的四肢,地上踩的是成堆的屍骨,斷掉的兵器,融入地面的是滾燙發熱的汗水和将士們英勇殺敵時,灑落揮毫的一腔鮮血。
日暮時分,翟舒瑾鳴金收兵,帶兵回營。
戰後的城池一片死寂,硝煙滾滾,天地含悲,山河共泣。
乾州城外成堆的屍體疊加,城牆上是被鮮血浸透後擦洗不掉的紅,紅的刺眼。
是夜,夜風來襲,吹的營帳外架起的火把越發明亮,赤紅的火焰似一隻浴火重生的金鳳,直沖雲霄,劃破黑夜,似要将光明盡數釋放。
火堆前,圍坐一群女兵,他們脫了盔甲,穿着便服,圍坐在火堆前,一邊添柴取暖,一邊烤肉,言笑晏晏。
一個身強體壯的士兵笑道:“小郡王真是厲害啊,帶着咱們打仗,一下就打了個開門紅,攻下了乾州。”
“可不是嗎?我燕國有小郡王,景王和翟小将軍在,日後定會越發強盛,帶領我們一統天下。”
此話一落,衆人附和,都一塊笑了起來。大家将溫好的酒舉杯相碰,而後一飲而下。
士兵營帳外,一塊空地上。
左邊坐有三個士兵,一個彈琵琶,兩個敲戰鼓。
隻聽彈奏者輕攏慢撚抹複挑,琵琶聲既可圓潤清脆,又可渾厚高亢,再配上聲聲戰鼓,如天摧地塌,嶽撼山崩。好似有千軍萬馬破城入,君臨天下踏山河的氣勢。
右側坐了十個士兵,他們齊聲高歌:
“萬衆一心兮,群山可撼。惟忠與義兮,氣沖鬥牛。主将親我兮,勝如父母。幹犯軍法兮,身不自由。
号令明兮,賞罰信。赴水火兮,敢遲留!上報天子兮,下救黔首。殺盡倭奴兮,覓個封侯。”
歌曲唱的氣勢宏偉,慷慨激揚,蕩氣回腸,豪情萬丈。歌詞一字一句,字正腔圓,曲子一起一伏,悠揚動聽,而曲調節奏更是被衆人把握的恰到好處。
空地上站有三十個士兵,橫五人,豎六排,整整齊齊。他們在跟着歌曲跳戰舞。
隻見他們動作整齊劃一,舞蹈大氣磅礴,有氣壯山河,橫刀躍馬之勢,又将一顆铮铮鐵馬踏疆場,列列戰旗舞雄風。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的堅毅之心在舞蹈中展現的淋漓盡緻。
他們雖是士兵但也是女子,跳舞時既能至陽至剛,展示激情似火的家國大義情懷又能至陰至柔,展示女性該有的古典秀雅之美。
隻聽唱曲婉轉時,歌韻巧共泉聲,間雜琮琤玉。洋洋盈耳,曲子又是另一番意境。
舞勢随風散複收,歌聲似磬韻還幽。
舞蹈從剛轉柔,姿态萬千,變化多端。方才的陽剛之氣盡無,緊接而來的是流光飛舞,裙裾飄飛,回風舞紅袖,一舞影驚鴻。
蘇歆從主帳中走出,站在營前,看着衆人打了勝仗後,一張張喜笑顔開的臉,自己也不由得展顔歡笑。
衆人吹噓閑聊到了半晚,直到後半夜才沉沉睡去。
轟隆隆~
一聲雷電交加,傾盆大雨,從空中落下。
泥土混合的泥巴地裡,昏迷的窦茂幽幽轉醒,當他醒後,隻覺全身疼痛難忍。
他強忍着身上的疼痛從泥地裡爬起來時,渾身狼狽。
他全身髒兮兮的,披頭散發,邋裡邋遢,活像一個路邊乞讨的乞丐。
雨水沖刷着他身上的髒污,寒風呼嘯,吹的他全身上下異常寒冷。
窦茂輕歎一口氣後,拖着沉重的腳步,艱難的離去。
他的腳在泥土裡行走時深淺不一,待走過這片泥潭,上了坡後,才向城内走去。
來到邑都城,守門的士兵以為他是乞丐流民,再加上又下大暴雨,嫌他晦氣,便讓他盡了城。
不過好在他身上的錢袋子還沒被河水沖走,他找了間客棧,用身上僅剩的銀兩開了一間客房,吃了一頓飽飯,買了一身衣裳,又洗了一個熱水澡後,便上了床榻歇息。
雖說他的任務是保護虞珺卿安全,可他也明白,生死都是天定。
他有一份忠心,但那份忠心是忠于甯家,至于虞暥,他可以盡心盡力的護好虞暥,但也是要在他活着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