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郴州城内,恰似往昔,人潮似川流不息,車馬若遊龍蜿蜒,一派繁華盛景,喧嚣紛擾。
而郴州城外,卻是烏雲壓境,黑壓壓一片。
隻見不遠處,蕭曦澤身披銀白铠甲,寒光熠熠,跨坐于駿馬上,他身姿挺拔,威風凜凜,仿若戰神臨世。他率領五萬禦林衛,如猛虎出林,直逼郴州城下。
那五萬禦林衛,皆身披厚重铠甲,腰懸大刀,寒氣森森。胯下戰馬,邁着沉穩而雄渾的步伐,蹄聲如雷。
他們氣勢恢宏,身姿飒爽,仿若鋼鐵洪流,不可阻擋。
此時,空中黑雲翻滾,似洶湧之怒濤;地面馬蹄聲聲,如戰鼓轟鳴,連那地上的石子都為之震動。
城樓上,守城士卒起初神色堅毅,目光似炬,緊緊地握住手中長槍,警惕地掃視着周遭的一切,每一根神經都繃得緊緊的,如臨大敵。
然而,當他們瞧見那如潮水般漫灌而來的南軍時,瞬間慌了心神。隻見他們的臉色瞬間變得面如死灰,眼神中滿是驚惶,身子不受控制地抖如篩糠,手中的長槍也跟着瑟瑟發抖。
此時,随蕭曦澤同來的謝玉松,身姿矯健地跨上一匹駿馬。他身着一襲勝雪白衣,在斜陽的照耀下顯得格外耀眼,身姿挺拔似松,仿佛是天外谪仙降臨凡間。
他輕輕挽動缰繩,那駿馬便長嘶一聲,前蹄高高騰空揚起,濺起一片塵土。
謝玉松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冷笑,傲然擡首,眼神中滿是不屑,沖城上士兵高聲喝道:“回去告訴你們君王,速速獻城投降,方可留得性命。若負隅頑抗,待我大軍破城而入,必當血洗郴州,讓這城中雞犬不留!”
城上士兵聞言,如遭雷劈,眼神慌亂至極。他們匆忙轉身,慌亂中長槍“哐當”一聲墜地,卻無暇顧及,他們慌不擇路地向城中奔去。
士兵騎馬狂奔時,他聲嘶力竭地呼喊,“南軍攻城啦,南軍攻城啦!”
那聲音,裹挾着無盡恐懼,在寂靜的空氣中久久回蕩。
此前,郴州城一片祥和。
街道之上,百姓擺攤叫賣之聲不絕于耳,孩童們在街頭嬉笑打鬧,追逐着彩色的蝴蝶;老人們悠閑地坐在門口曬太陽,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好一派其樂融融之景。
然而,這甯靜被士兵的呼喊瞬間撕碎,城中刹那間炸開了鍋。
百姓們的臉色瞬間血色盡褪,變得煞白,眼神中滿是驚惶,他們的手慌亂地抓起攤子上的貨物,卻又在恐懼中紛紛丢下,拔腿就往家中跑去。
他們的腳步慌亂而急促,心中唯有一個念頭,保住自己與家人的性命,錢财此刻皆成身外之物。
大街上,百姓如驚弓之鳥,慌亂奔逃,恰似四處亂竄的老鼠。
一些身強力壯的漢子,為了盡快通知家人,在人群中橫沖直撞,他們的肩膀用力地撞開擋在前面的人,撞倒孕婦孩童也不停步,隻知拼命往前。
可憐那些年邁老人,他們的身體在慌亂的人群中顯得那麼脆弱,有些被推倒在地時,重重地摔在堅硬的地面上;有些被衆人踩踏而亡,發出凄慘的哭聲。
那哭聲裡,滿是無奈與絕望,慘不忍睹。
郴州城,瞬間亂成一鍋粥。
皇宮禦書房内,胡嘉正持朱筆批閱奏折,他微微蹙着眉頭,眼神專注而深邃,似在思索要事。
突然,一名士兵慌慌張張地闖入,他的腳步踉跄,汗水濕透了衣衫,雙膝“撲通”一聲跪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士兵聲音顫抖着說,“王上,大事不好了!城外南軍兵臨城下,揚言若不投降,便要屠城!”
胡嘉聽聞,如遭重擊,手中的朱筆“啪”地一聲落地,他的臉色瞬間鐵青,眼中滿是震驚與恐懼。
他猛地站起身,雙手用力拍在桌子上,桌上的奏折被震得亂飛,怒吼道:“南軍從何而來?從何而來?”
士兵吓得瑟瑟發抖,頭低得幾乎要貼到地面,不敢直視胡嘉的眼睛,惶恐答道:“小的不知,隻知為首的是南國使臣謝玉松!”
“謝玉松!”胡嘉又驚又怒,瞪大雙眼,眼神中燃燒着憤怒的火焰,他的雙手緊握成拳,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此刻他才幡然醒悟,他中了謝玉松的調虎離山之計。
苗川率兵守柔城,城中已無兵可守。
胡嘉深吸一口氣,眼神陡然堅定,他挺直了腰闆,雙手背後,大聲下令道:“傳孤的旨意,死守城門,絕不投降!派人突圍去柔城找苗川,讓他速回抗敵!再将百姓和朝臣聚于街道前,孤有話要說!”
士兵見王上如此決絕,一咬牙,眼中閃爍堅定光芒,用力抱拳,大聲應道:“是!”
說罷,迅速轉身,腳步匆匆地退下。
宮外,秋夢瑤腳步踉跄地奔入大殿,她的頭發淩亂地散在肩上,臉上滿是焦急與擔憂。
而跟在她身後的正是九兒。
秋夢瑤沖進殿内,雙手揮舞着,急切問道:“王上,南軍真的兵臨城下了?”
秋夢瑤聲音顫抖,心中滿是惴惴不安。
胡嘉長歎一聲,他不想承認,但又不得不接受事實,于是,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個“是!”字。
胡嘉的眼中既有憤怒,又有無可奈何。
秋夢瑤仍心存僥幸,聲音顫抖着走上前,她伸出顫抖的手,拉住胡嘉的衣袖,身體微微顫抖,哀求道:“王上,真要拼死抵抗嗎?”
秋夢瑤眼神中滿是祈求,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胡嘉目光堅定,他用力甩開秋夢瑤的手,眼神中透露出一絲鄙夷,望向遠方,一字一頓道:“祖宗疆土,當以死守,不可尺寸予人。今日,要麼戰死殉國,要麼殺出血路!”
秋夢瑤還年輕,他不想死。她眼眶泛紅,身體不停地顫抖着,她吓得連話都說不利索,“可可是……”秋夢瑤哽咽了一下,才續道:“可是王上,柔城距郴州相隔千裡,苗川就算不吃不喝,日夜兼程地快馬加鞭趕回來也要一個多月。王上,若等到他回來,我們就全完了呀!”
胡嘉見她吓得臉色慘白,冷哼一聲,嘲諷道:“怕死?秋夢瑤,怕死當什麼太後啊?你平時不是挺會出謀劃策的嗎?關鍵時候怎麼了?腦子生鏽了嗎?”
秋夢瑤受此羞辱,氣憤至極。她瞪大雙眼,雙手握拳,怒吼道:“胡嘉,平時不見你硬氣,如今敵人都快打進郴州了,你這時硬氣有什麼用?君子能屈能伸,不逞一時之能,方可以圖後存,東山再起。所以降了吧,至少能保命…啊…”
話未說完,隻聽劍刃出鞘之聲,寒光一閃。胡嘉迅速拔劍,手腕用力一揮,劍刃如閃電般劃過秋夢瑤的腹部。
秋夢瑤隻覺腹部劇痛,一口鮮血猛地噴出,在空中劃出一道鮮豔的弧線。
她瞪大雙眼,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直直地看着胡嘉,随即身體一軟,重重地倒地。
而秋夢瑤身後的九兒卻是吓得癱倒在地,瞪大雙眼,喘着粗氣。
長劍寒光被鮮血覆蓋,濃烈的血腥味在大殿中彌漫開來,刺鼻難聞。
鮮血在地上迅速蔓延,紅得刺目,仿佛是一朵盛開的血色花朵。
胡嘉握緊劍柄,眼神冰冷,他無視九兒的恐懼。隻是一步步向殿外走去,他的背影在夕陽的餘晖下顯得高大而威嚴。
郴州城内,街巷寂然,一片死寂,不見一人蹤迹。
百姓皆被聚于離皇宮不遠處的長街之上。但見大地廣袤,人群卻密匝匝擠作一團,衆人摩肩接踵,幾無立錐之地。
狂風呼嘯着席卷而過,似是死神的低吟。
胡嘉身着明黃龍袍,袖口繡紋似在暗湧,袍角在風中狂亂飛舞。
他緊握着滴血的長劍,劍身血漬猶未幹,絲絲紅痕觸目驚心。
他目光如炬,掃過眼前之人。
但見百姓們,或涕泗橫流,哭聲凄慘震驚雲霄;或低聲私語,言語惶惶如驚巢之雀,皆跪于地。
滿殿大臣身着素色便服,恭恭敬敬立于一旁。
有的大臣身形挺拔如松,神色冷峻似霜,歲月在其臉上刻下溝壑,可眼神中閃着堅毅之光,如夜中寒星;有的微微佝偻着背,卻脊梁似鐵,雙手交疊于身前,沉穩之态,仿若巍峨高山;還有年輕大臣,面容清瘦,眼神中緊張之意如影随形,卻強自鎮定,似在與内心的恐懼角力。
胡嘉見狀,心中似有軟弦被輕撥,泛起一絲不忍,那一絲不忍如野草般瘋長。
因為面前的百姓,有身着粗布麻衣者,皮膚粗糙如幹裂的土地,一看便知是田間辛勤勞作的農戶;亦有身着絲綢布衣者,肌膚光滑水嫩,想來是城中精明的商賈。其中更不乏老弱婦孺、待産之婦。
胡嘉望着那些尚未成年的孩童,還有百姓懷中嗷嗷待哺的嬰孩,哭聲似針,刺痛人心,胡嘉暗自歎息,他們本是古月的希望,可如今國将不國,他們也要随國一同赴難。
遠處隐隐傳來南軍戰鼓的轟鳴,聲聲如重錘,砸在衆人的心頭。
胡嘉輕歎了一口氣,雖滿心不忍,但聲若雷霆,一字一句都似金石擲地,“古月的百姓,是孤對不住你們。可我們都是胡人的後代,胡人有傲骨,甯死不肯屈。從現在起,全民皆兵!城中朝臣會身先士卒,率先出城迎戰!年滿十歲的男兒,操起刀槍劍戟,奔赴戰場;十歲以下,包括嬰兒,于城樓之上等候。若城破,便縱身一躍,讓南軍看看我們胡人的傲骨!女子持家中廚具,若天不佑古月,便與敵拼殺,不死不休!”
話語剛落,天空中一道驚雷炸響,似是上天也在為這悲壯之景而震怒。
百姓們望着皇帝決絕的身影,心中那團熱血被瞬間點燃。
郴邑禦戎志弗徙,臣氓貞操志如巘。
帝恚奮戈甯殒軀,誓與邦輿不臣泆。
此時,一位文臣越衆而出。
隻見他頭戴方巾,身着素袍,雖已年逾花甲,須發皆白,但腰背依然挺直,眼神中透着堅定與果敢。他雙手抱拳,神情莊重,高聲道:“王上,甯甘刀斧連根破,不屈分毫作軟紝。臣願第一個出城迎敵!”
文臣話音剛落,身後的家人親屬頓時聲嘶力竭地哭喊起來。
“老爺,老爺!!!”
他的妻子哭聲震天,聲調顫抖,滿是生離死别的不舍,懷中的嬰孩也哇哇大哭,似在感知這悲戚之境。
而他的母親更是哭得癱倒在地,撕心裂肺,哀嚎不止,白發在風中淩亂。
然而,這位文臣隻是微微側首,看了一眼家人,眼中閃過一絲柔情,似春風拂過寒潭,但随即又恢複了堅定,仿若一座不可撼動的山嶽。
随着這位文官挺身而出,越來越多的文臣武将紛紛上前。
一位武将身着铠甲,铠甲上的鐵片在陽光下閃爍着寒光,他身姿矯健,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抱拳說道:“王上,末将願率部沖鋒陷陣,殺他個片甲不留!”
還有一位年輕的文臣,臉上帶着些許稚嫩,但眼神中滿是決絕,他緊握着拳頭,道:“王上,臣雖手無縛雞之力,但也願以筆為刃,為我古月搖旗呐喊,死而後已!”
南軍的号角聲越來越近。
滿殿文臣武将皆熱血上湧,紛紛向前,願為古月灑盡最後一滴血,誓與國共存亡。
此刻,哭聲、風聲、戰鼓轟鳴聲交織在一起,如一曲悲怆的挽歌。
百姓們雖哭聲一片,但彼此的眼神中卻透着堅定,他們緊緊相擁,相互扶持,團結一緻,對抗那即将到來的生死危機。
此刻,烏雲如墨,壓得城樓搖搖欲墜。古月的百姓臣子在這生死絕境中,以不屈之魂築起最後的防線,似一座不可撼動的山峰,直面那如狼似虎的南軍。
郴州城外,刀槍劍戟森然林立,寒芒奪目閃爍。
戰鼓擂動,聲如雷霆滾滾,振聾發聩;戰馬嘶鳴,勢若猛虎咆哮,攝人心魄。
那疾馳的駿馬,如脫缰之怒獸,踏破硝煙彌漫的大地,揚起的沙塵遮蔽了天際。
一群身着粗布麻衣、手持刀槍劍戟的莊稼漢和群臣,視死如歸,決然沖出城外。
他們本是古月國的百姓、臣子,如今外敵犯境,山河破碎,王上未降,他們身具一腔忠勇傲骨,又怎肯屈膝投降、辱沒家國尊嚴?
“殺!!!!”
一聲呐喊,似九天驚雷乍響,震破了這陰霾之天。
隻見那身穿布衣的商人振臂高呼,衆人如決堤之怒潮,不顧一切地席卷向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