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江酒冷笑一聲,“臣的私事,陛下也要過問?陛下管的還真是寬呐!”
“私事朕可以不管,但你身為一國皇女。應當為天下百姓做表率。你不學無術也就罷了,竟然還終日去混迹賭場和煙花柳巷之地,你這般,是有辱皇家顔面,你說你該當何罪?”
蘇江酒依舊一臉無所謂的樣子,辯解道:“陛下,臣不過一介廢柴皇女,并不适合為萬民做表率。若陛下看不慣,大可處罰臣,甚至廢了臣。臣不堪大任,甘願将景王府和頭銜讓出。”
“就算你是廢柴,不堪大任,但你依舊姓蘇,骨子裡流的是皇族的血。你是皇室蘇家正兒八經的血脈。”蘇江月輕歎了一口氣,“景王,朕已經為這件事與你說過很多回了,既然你如此不聽勸,那就拖下去,杖責百下,讓你漲個記性吧。再者,再過幾月,就是一年一度的科舉,此次科舉的試卷考題,就由你來負責。”
蘇江酒起身下跪行禮。她一臉輕蔑的模樣,“臣謝陛下信任,此次科考,定不負陛下所托。”
蘇江月歎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便離去。蘇江酒對着蘇江酒離去的背影遙遙一拜,行了一禮,“臣,恭送陛下!”
景王府的後院中,卵石鋪成地闆的地面上,放着一張長木凳。凳上趴着蘇江酒,兩個身穿緊身衣的宮中侍衛拿着寬大結實的闆子,一闆又一闆的打在蘇江酒腰背上。一旁還有一個奴婢在報數。
蘇江酒雖是疼痛難忍,卻硬生生咬着牙一聲不吭。
後院的走廊裡,站着十個被蘇江酒接入府中的小館,蘇江酒将他們當面首養着。他們在一旁冷眼旁觀,還叽叽歪歪的讨論着。
奴婢報到五十一下時,蘇江酒的後背已是血肉模糊,鮮血都滲到了木闆上。
桑故卿聞訊趕來,隻見蘇江酒的背上被打的鮮血淋漓,衣服和血肉都沾到了一起。
桑故卿看着,心裡萬分心疼。像是比自己受了刑罰更痛心。闆子還在繼續,桑故卿實在忍受不了,便不顧衆人的阻攔跑了過去。
桑故卿明白,君王一言,說一不二。
所以,他也沒打算要阻止。他一下趴在蘇江酒背上。這一舉動驚到了在場所有人,兩個侍衛停了手,不知該如何是好時,桑故卿卻一臉堅定道:“殿下沉迷花街柳巷,皆是本君沒有束縛好殿下。本君也理應受罰,你們行刑吧!”
桑故卿話音剛落,蘇江酒哽咽了幾下,将要流出的血水吞入腹中,她冷冷命令道:“來人,将驸馬拉下去,帶回房中,沒有本殿命令,不許他踏出房門一步。”
此話一落,兩個奴婢走了過來。桑故卿急的大聲喊道:“都不許過來!誰敢過來,本君就殺了誰!”
婢子聽後,便停住了腳步,兩人愣在原地進退兩難,不知所措。
桑故卿趴在蘇江酒身上,蘇江酒的心腸也不是鐵石所做,桑故卿對她好,她不是不知,隻是她始終放不下自己心裡的執念,也不肯承認自己喜歡他罷了。
桑故卿命令道:“你們還不動手嗎?一百丈若不打完,你們永遠都不能回去向陛下交代。”
侍衛剛準備動手,蘇江酒的語氣冷若冰霜,狠狠警告道:“哪個不怕死的敢動手一下,本殿成全她!”
報數的奴婢走上前,對着蘇江酒行了一禮,露出一臉為難的表情,“殿下,奴婢們也隻是奉命行事,還請您不要為難奴婢們。”
蘇江酒言語緩和了幾分,“本殿不會為難你們,在旁邊等着!”
奴婢行了一禮,“是!”
語畢,便領着兩位侍衛退至一旁。
桑故卿命令道:“故卿,你到我面前來,看着我!”
桑故卿對蘇江酒的話從不違背,這次也不會例外。桑故卿走到蘇江酒面前,蹲下身,蘇江酒伸出一隻顫巍巍的手,桑故卿雙手立馬握上蘇江酒的手,看着蘇江酒臉色慘白,滿頭是汗,嘴角血水不停流出,桑故卿心疼的淚流不止。
蘇江酒摸到桑故卿的肩上,桑故卿隻覺左肩處一麻,自己便動彈不得,口不能言。
後知後覺的他這才在心裡大喊,糟了,江酒讓我過來就是要點我穴道。這下好了,動彈不得,還不能說話。
蘇江酒命令道:“來人,送驸馬回房。”
一聲令下,景王府的下人趕忙走來,将毫無掙紮之力的桑故卿好生生的送回了房間,而侍衛也繼續行刑,待蘇江酒的刑罰實施完時,蘇江酒後背的皮肉已經潰爛,她是被人架着回的房間。
白日的殘陽漸漸隐退,深夜寂靜。
書房裡,蕭曦澤端坐在椅子上,一盞殘燭閃着微弱的光将桌上的輿圖照的透亮。
輿圖上畫着六國兩族的各州各地,畫的無比細緻。
蕭曦澤盯着古月國,陷入了沉思。
良久,隻聽一陣“咚咚咚”的敲門聲将蕭曦澤的思緒拉回現實。
蕭曦澤問道:“誰?”
門外人恭敬道:“陛下,臣是尹鵬。”
蕭曦澤問道:“查到什麼了?”
尹鵬據實相告,“陛下,謝玉松是興朝錦都人,家中世代為商,從小父母雙亡,家中因隻有他一個獨子,所以他在興朝舉目無親,他沒什麼特别的。而且,謝玉松身世清白,之前還在興朝參加過科舉,但都落榜了。一直不得志的他一氣之下便離開了興朝,四處雲遊。”
蕭曦澤微微颔首,“你先退下吧!”
尹鵬行了一禮,“是!”
尹鵬語畢,轉身離去。
這日一早,天剛剛微亮時,古月國的大殿上已站滿了群臣,衆朝臣個個身着朝服,面容莊嚴肅穆。
而大殿中央站有一人,此人正是謝玉松,他一襲青衣華服,身姿如松,站姿筆直,氣場強大。
他今日是代表南陌國的使臣,特來古月國,讓南陌與古月交好的。
謝玉松對高坐上位的胡嘉行了一禮,“南陌謝玉松拜見古月王上,王上萬歲萬萬歲!”
胡嘉沉聲道:“免禮平身!”
“謝王上!”
謝玉松直起腰身後,胡嘉問道:“前幾日便聽苗卿說,南使前來我國,是來講和,重修兩國舊好?”
謝玉松對胡嘉行了一禮,“正是!”謝玉松挺直腰杆,不卑不亢,“陛下,興朝新鼎宸極,然今之興朝,已臻強盛,雄踞六國之冠。聖君禦宇,拓土開疆,富國強兵,有混一宇内之志。今興朝陛下欲廣輿圖、建不世之功,謀攻南陌。雖師未發轫,然戰書已至。我國陛下雖未蔔興朝兵戈之至否,然興朝泱泱大邦,我國陛下心憂惕厲,是以遣臣來谒古月,冀求援兵。伏望王上垂憐援手,拯濟南陌。我國陛下定感恩戴德,沒齒難忘。”
胡嘉聞言不解,“興朝和南國向來無冤無仇,若興朝攻打南國,豈非出師無名?”
謝玉松解釋道:“王上,當此亂世,賢明之君欲強國者,志在拓土開疆,豈必假師出之名哉?且夫史冊皆為勝家所撰,設若興朝克捷,南國歸複,古月将何以自存?蓋唇亡則齒寒也!”
胡嘉雖然心機城府不深,但也不會輕易信人。對于謝玉松所說的話,他依舊心有疑慮,隻是他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問道:“南使,若本王同意和南國結盟,重修舊好,不知南使有何計策可打敗這鼎盛的興朝?”
謝玉松眸光微動,言辭灼灼道:“王上,興朝雖隆盛矣,然新易其君。新君初踐祚,其基未固。若亟欲立戰功以彰己能,此反為其瑕釁也。古雲:“萬人操弓,共射一招,招無不中。”王上,微臣不才,若王上許與我國陛下締盟,共禦大興,臣願奔走四方,速往他邦小邑,結衆國以聚力,同伐興朝。但俟興朝陛下臨南國,臣即聯諸國并攻興朝諸州。斯時,興朝陛下将腹背受敵,敗局定矣。”
胡嘉疑惑道:“那你怎麼就能确定,自己就一定能說得動其他國家一道聯手攻打興朝呢?”
謝玉松當然說不動其他國家能來攻打興朝,但架不住他一張嘴及能忽悠。他此來古月的目的不就是讓古月不依附南國,從而才好讓南國攻擊古月嗎?
謝玉松依舊一本正經道:“王上,燕邦以女君臨朝。女者多有狷傲褊急之蔽,睚眦必報,驕縱自恃。若臣得觐燕主,必陳于前曰:“興朝勢若崛嶽,懷并吞宇内、混一六合之志。六國之中,唯燕以女禦國,興朝必首加兵焉。蓋世人皆知女質柔荏,難膺君位之重。”若得見安狼國君,臣則曰:“燕朝若傾,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夫安狼之君,體魁神勇而智慮淺陋,未肯臣服,諸事悉從幸臣封允之謀。且其怯懦如鼷,惜财如命,遠不逮其弟安蘭秋之賢。臣當告之曰:“王上若按兵不動,待南、燕、古諸國覆滅,興朝豈容安狼獨存于宇内?此系家國存亡之樞機,望王上慎思之!”安狼聞此,其主之畏葸、燕主之驕矜,必興師伐興朝矣。”
謝玉松這番說辭,讓生性多疑的胡嘉并不相信,他緩緩開口,“南使之言,容孤再考慮考慮,過幾日再給南使答複。南使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要不先下去休息吧?”
謝玉松歎息一聲,隻覺惋惜,“王上不必了,既然王上不願和南國結盟,那在下便不再打擾,這就告辭!回去和陛下複命。”
謝玉松語畢,都不顧胡嘉的挽留,轉身便決絕離去。
謝玉松一走,滿殿大臣議論紛紛,“此子信口雌黃,連我邦都難說服,更遑論他國?”
“依吾之見,那南國使臣不過徒有利舌,實則無謀少智。”
“依我看,定是興朝向彼等下了戰書,彼等走投無路,這才遣這般無知之臣來我古月國,如那跳梁小醜般惹人發笑。”
……
此話一出,衆位朝臣哄堂大笑,樂不可支。
站在高台上的小太監捏着嗓子道了句,“肅靜!”
一聲令下,衆朝臣皆都閉嘴,站回了自己的原位,恭恭敬敬面向胡嘉,不再多發一言。
可胡嘉今日的右眼皮卻一直突突往上跳,他心裡莫名總感覺好似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了一般。
心煩意亂的他果斷選擇了退朝,他在衆朝臣的高呼萬歲中退場,帶他走後,衆朝臣也都紛紛散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