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情館和玉春樓在大燕是并列第一的妓院。隻不過怡情館裡是美男層出不窮。是大燕許多富家女子最愛光臨之地。而玉春樓裡是女子。
小厮将馬車拉到怡情館前,将馬紮放到地上,掀開車簾,阿七從車上跳了下來。
桑故卿也出了車,阿七輕提着桑故卿的衣擺,扶着桑故卿下了車。
怡情館中人山人海,裡面的裝飾布置也算是精美絕倫。樓中的欄杆皆用漢白玉所做,房柱紫檀所制,上面還刷有紅漆,房頂上的屋瓦是琉璃所做,翠綠一片,好看至極。
怡情館的大廳前飛閣流丹,歌台舞榭,紅飛翠舞,玉動珠搖。後院疊石為山,亭台樓閣,廊橋水榭,應有盡有。
衆人都認識桑故卿,畢竟他是景王驸馬,嫁給景王那一日時,因癡情而鬧得沸沸揚揚,名震大燕,無人不知,家喻戶曉。
一個身材豐盈的老鸨走上前,笑嘻嘻的迎接道:“八驸馬大駕光臨,真是有失遠迎呐!八驸馬是來尋景王殿下的嗎?”
桑故卿問了一句,“殿下在哪?”
老鸨命令道:“來人!”
一個妩媚動人,一笑嬌俏的男子走了過來,老鸨看了他一眼,吩咐道:“還不快帶驸馬去找殿下?”
男子眉眼一彎,“好呢!”
男子說着,便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驸馬,這邊請!”
在男子的帶領下,桑故卿來到一間房門口。
男子将桑故卿帶到後,便向桑故卿行了一禮,就退下了。
桑故卿還沒進門,就聽見裡面有妓子彈琵琶唱戲的聲音。
那妓子香喉玉口,聲音甜美,細膩空靈。隻聽妓子唱道:“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見不能及。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無情戀落花……”
桑故卿将門推開,房中層層疊疊的絲綢輕紗漫天飛舞,桑故卿一眼就看見自己愛到骨子裡的人,在屋中和一群妖豔男人跳舞嬉鬧,飲酒作樂。
蘇江酒的臉上帶有一抹醉意,成年後的蘇江酒比小時候更美。
麗若春梅綻雪,神如秋蕙披霜。韻姿天縱。丹唇外朗,皓齒内鮮。玉潤冰清,瑰姿豔逸。
桑故卿緩步走了進去。蘇江酒已是玩瘋了心。
一個男子遞上了一杯酒,笑的一臉溫柔,谄媚道:“殿下,再陪奴家喝一杯吧~”
另一個男子賣弄風騷,嬌嗔道:“殿下,快來陪奴家跳舞嘛~”
還有一個男子摟着蘇江酒的芊芊細腰,在她面前盡顯妩媚,嬌聲細語道:“殿下,什麼時候才能讓奴家進景王府啊,奴家也想服侍您嘛?”
……
諸如此類的話還有很多,蘇江酒察覺到有人進來,她那如泉水般清澈的眸子立刻變得清醒明亮。臉上的醉意瞬間全無。
蘇江酒邪魅一笑,語氣陰沉了幾分,不悅道:“你們都是死的嗎?見到驸馬還不跪下?”
方才還是柔情萬種的蘇江酒,隻在一瞬間功夫,眼中的殺戮之氣暴起,所有人都隻覺仿佛死神來臨了一般,吓得他們心慌意亂,雙膝發軟。
早就聽聞蘇江酒雖是廢柴,喜歡流連煙花柳巷之地。但卻喜怒無常,愛濫殺無辜。論起殺人奪命,她可不輸地府裡的閻羅王。
這些年她手染鮮血,慘死在她手上的人和被擡出景王府的小倌屍體不計其數,冤魂多的估計都裝不下地府了。
她人雖美豔無雙,但性子卻極其狠辣,手段殘忍,喜将人的人皮扒下。慢慢玩死!
她做人隻有一個宗旨: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所有人被蘇江酒一吓,心裡驚恐萬分,紛紛收起那副不正經的模樣。恭恭敬敬下跪行禮,異口同聲道:“奴,拜見八驸馬,驸馬萬福安康!”
蘇江酒擺了擺手,衆人便都識趣的退下了,臨走時,還不忘将門關緊。
屋裡隻剩蘇江酒和桑故卿兩人時,蘇江酒卻向桑故卿招了招手,自桑故卿被蘇江酒納為側驸馬後,蘇江酒也沒怎麼為難他。
蘇江酒給了桑故卿作為驸馬的一切權利,而桑故卿雖是傻,但并不蠢。
他不過是反應做事領悟都很遲鈍,有些膽小罷了,但他發現隻要自己能在蘇江酒面前更傻一點,蘇江酒就會待他很好,桑故卿在蘇江酒心裡的地位雖抵不過郁瑾瑜,但能被他愛着也挺好。
桑故卿一臉怯懦的走到蘇江酒面前,蘇江酒笑着問道:“怎麼了?”
桑故卿怯生生應道:“江酒,陛下申時就要來景王府了。你與陛下關系素來不睦,上一次,陛下來景王府時,您在賭場與人飲酒劃拳,回去後,被陛下罰跪一日一夜。今日陛下又要來,若你不在,陛下肯定又會罰您的。所以我擔心……”
蘇江酒對桑故卿說過,若無人時,桑故卿可喚他江酒。
蘇江酒微微點頭,“好,那咱們現在就回去。”
蘇江酒起身将桑故卿打橫抱起,朝窗外飛去,消失在屋裡。
景王府中,玉樓金閣,富麗堂皇。雍容華貴,花園錦簇。
寬闊的前廳裡,蘇江酒站在椅子前,弓腰低頭行禮,她在迎接聖駕。
門外,一個身穿紫衣的女子向蘇江酒緩緩走來。景王府全府奴仆紛紛下跪行禮。
這女子便是大燕君王蘇江月。蘇江月今年雖三十,但出落的卻是顔似花樹堆雪,容若白玉生輝,柳眉籠翠霧,檀口點丹砂,手如蔥根,腰如細柳。她和蘇江酒是同父同母所出。
他倆面雖不合,但心合。大燕裡上至百官下至百姓都說蘇江酒是廢柴,是斯文敗類,但隻有蘇江月知道,她這樣,不過是想隐藏最真實的自己。
鳳昭三十一年,春,蘇江月因曾主動争奪皇位一事,引得朝臣和蘇曌不滿,百官紛紛谏言,要将蘇江月打入地牢,蘇曌也贊同了此事。
蘇江月入了地牢後,牢中的官差知道蘇江月身份金貴,不敢動她,所以她在牢中平安度過了三個月。
而這三個月中,都是蘇江酒日日跪在蘇曌的宮門前苦苦哀求,隻求蘇曌能放蘇江月一條生路。
炎炎夏日,日光似火。
乾坤殿外,十二歲的蘇江酒雙膝一軟,“砰”的一聲跪在地上,哭着大聲哀求道:“兒臣蘇江酒,請求母皇,放過王姐,兒臣願替姐擔罪!”
“兒臣蘇江酒,請求母皇,放過王姐,兒臣願替姐擔罪!”
……
蘇江酒一遍遍哀求,還每求一次,就重重磕一個響頭,已示誠意。
可宮殿裡的蘇曌卻對此不理不睬,充耳不聞。蘇江酒見了,繼續磕頭,哀求着,一聲比一聲高昂,“兒臣蘇江酒,請求母皇,放了王姐,兒臣願替姐姐擔罪!”
姐姐,我一定會求到母皇放了你的。
天上太陽毒辣,酷暑難耐,蘇江酒已全身滾燙,熱汗淋漓。蘇江酒的額頭因多次磕頭,而變的由紅到青,再由青到紫,最後,鮮血直流,染的地上一片血紅。
太陽的毒辣已讓蘇江酒精神恍惚,眼冒金星,口幹舌燥。而過度的哀求,也讓蘇江酒聲音嘶啞,雖到如此境地,可蘇江酒依舊不放棄,她還是啞着嗓子大聲哀求道:“兒臣蘇江酒,請求母皇,放了姐姐,兒臣願替姐姐擔罪!”
時間過去了大半,可乾坤殿裡一點動靜都沒有。蘇江酒跪了一日,直到太陽落山時,她才昏倒在地,後來還是郁瑾瑜将暈倒的她送回了碎玉宮。
這世間人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而她的活法就是将最善良的自己保護起來,不受任何人的傷害。雖然,滿殿朝臣都說蘇江月和蘇江酒的關系勢如水火,甚至還有人說,景王想造反篡位。可隻有蘇江月知道,蘇江酒刀子嘴豆腐心,她對蘇江月的姐妹情誼是真,隻是不願在明面上展現出來。她展現出一副對君王無禮的樣子,其實,就是為了保護他們姐妹二人,讓旁人鑽不進空子來。
蘇江月走到上座坐下後,王霸之氣籠罩全身,好似睥睨天下,俯瞰萬生。
蘇江酒對着上座之人下跪參拜道:“臣,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
蘇江酒語畢,身後的奴婢下人等都紛紛行禮,異口同聲道:“奴,奴婢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
蘇江月擡手,“平身吧!”
衆人道:“謝陛下!”
衆人起身後,蘇江酒對着門口人擺了擺手,奴仆們意會,全都散了去。
蘇江酒走到一旁的椅子上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滿不在意道:“陛下來臣的景王府,有何貴幹?”
說着便擡手端起一旁的茶杯,開蓋吹了吹,抿了一口。
這語氣這做法分明是不把蘇江月放在眼中。但蘇江月不氣也不惱,因為蘇江酒也不是第一次這麼目中無人了。
蘇江月心平氣和道:“聽說景王近來作風越發不像話了,坊間都在說景王不學無術,喜歡光臨賭坊和煙花柳巷之地。今日,又去了怡情館,若朕今日不來,景王恐怕就又要宿在那怡情館裡徹夜不歸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