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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拼死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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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隆冬,天色初暝,凜冽的寒風漸息,漫天風雪悄然斂迹,皚皚白雪覆于華州城的每一寸磚瓦,天地之間,上下一色。

城中,梵彧與楊安辰二人并肩徐行,衣袂在寒風中輕輕飄拂。

梵彧身姿挺拔,神色沉靜,目光偶爾掃過街邊被積雪壓彎的樹枝。

楊安辰一襲青衫,氣質溫潤,眉宇間透着幾分儒雅。

而此時,陌風正手持金瘡藥,腳步匆匆地朝着華山方向走去。

他神情急切,眉眼間滿是對一人的牽挂,那人便是白清蘭。

今日白清蘭與虞酒卿比武,他雖滿心擔憂,卻強忍着未去觀賽。

隻因他深知,這二人一旦交手,必定會有人受傷,他心疼白清蘭,怕自己在現場會因心疼白清蘭而壞了她的比試,故而獨自在城中徘徊,待到風雪稍歇,便急忙帶着金瘡藥趕去接她。

行至半途,陌風遠遠瞧見楊安辰和梵彧的身影。

楊安辰目光敏銳,率先發現了陌風,隻見他腳步一緊,快步走上前去。

陌風見狀,立刻雙膝跪地,拱手行禮,動作利落而恭敬。

然而,這一跪因動作幅度頗大,一枚溫潤的玉镯從他袖中滑落而出。

陌風臉色驟變,眼中滿是驚惶,生怕這玉镯落地即碎。

他眼疾手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玉镯穩穩接住,這才長舒一口氣,而後恭敬地喚道:“公子!”

楊安辰輕輕歎息一聲,目光溫和地問道:“陌風,你這是要去何處?”

陌風低頭答道:“回公子,屬下去給主子送金瘡藥。”說罷,他微微擡頭,眼中滿是疑惑,“公子,屬下鬥膽一問,您腳步匆匆,這是要去往何處?”

“回甯州。”楊安辰神色平靜,語氣卻透着幾分決絕。

陌風愈發不解,“公子,主子甚是想念您,您就不去見見她再走麼?”

楊安辰微微搖頭,目光望向遠方,“不了,她如今已闖出自己的一番天地,我便不再打擾她了。陌風,你替我好生照顧她。”說罷,他的目光落在陌風手中的玉镯上,心思細膩的他不禁問道:“這玉镯?莫非你有心儀之人了?”

陌風不敢隐瞞,卻也不敢在楊安辰面前冒犯白清蘭,趕忙答道:“回公子,屬下并無心上人。隻是再過幾月便是主子生辰,這玉镯是屬下為她提前備下的生辰賀禮。”

楊安辰聞言,微微颔首,贊許道:“清蘭喜愛玉器,你備下镯子也算有心了。行了,你先去吧。”

陌風再次行禮,而後起身轉身,快步離去。他的背影在雪地中漸漸模糊,隻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

楊安辰轉頭看向梵彧,思索道:“經陌風一提,明年清蘭生辰,我也想送塊玉給她。你說雕刻個什麼物件好?”

梵彧微微皺眉,思索片刻後道:“不如用塊上好的血珀制一個血珀騎羊傭,當做生辰禮送與清蘭吧。雖說清蘭已然長大,卻童心未泯,你親手做的血珀騎羊傭,她定會歡喜。”

楊安辰憶起曾在書中看過血珀騎羊傭的記載,那血珀騎羊俑以血珀精雕而成,通體棕紅,質地瑩潤。俑中童子雙手執羊角騎于羊背,羊跪卧在地,形象豐潤溫厚;童子發式别緻,服飾精美,樣貌稚氣可愛。書中還言,器物有愛,所以可愛。

想到此處,楊安辰眉開眼笑,連連稱贊,“這個好,就送這個,回去我便照着古書雕琢一個。”

言罷,他與梵彧相視而笑,并肩漫步于這銀白的世界,漸行漸遠,隻留下笑語在冷風中悠悠回蕩。

翌日午時,蒼穹之上,一抹驕陽破雲而出,似金烏灑落暖芒,為這冰天雪地之境添了幾分難得的溫煦。

朔風雖依舊凜冽,卻也被這暖陽稍稍逼退了幾分。

廂房中,炭火盆裡的黑炭在火舌的舔舐下滋滋作響,似在低吟冬日的孤寂。

朱婷斜倚在鋪滿錦緞的榻上,錦緞的光澤在炭火的映照下微微閃動,宛如她此刻起伏不定的心境。

鋪着柔軟地毯的地面上,跪有一人。

此人身着玄衣,身形筆挺如松,臉上經清水洗淨後,盡顯白淨青澀之态,此人正是平安。

朱婷黛眉微蹙,輕聲問道:“平安,你可知,人在心煩的時候,怎麼做才能消解煩惱嗎?”

平安身為士兵,心思單純,并無太多野心,故而想得也少。他一臉憨直,誠惶誠恐地應道:“小的不知!”

朱婷滿心失落,幽幽輕歎,“罷了,你又能懂什麼?”稍作停頓,又道:“我聽你的兄弟說,你會唱歌?”

平安微微颔首,恭聲道:“是,小姐,但小的僅會唱一首歌。”

朱婷輕阖雙眸,語氣輕柔,“唱吧!”

平安對朱婷行了一禮,朗聲道:“是!”

随即放聲而歌,“皎月出,蒼穹下

盼星盼月誰人歸?

少年行,暮年回!

青絲兩鬓已成灰

睡夢裡,相思淚

英雄遲暮流年催

天地間,繁星堆

一杯濁酒餘生醉

……”

平安聲音低沉醇厚,歌聲婉轉悠揚,如潺潺流水淌過心間。

唱至深情處,朱婷不禁潸然淚下。

因為她想爹娘了。

往昔歲月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将軍府沒被滿門抄斬時,她雖被蕭鸢那個老妖婆處處刁難,可她好歹是朱磊的女兒,身份尊貴,出門在外,誰敢欺負她?

可現在,自将軍府被抄斬後,她的命如浮萍一樣,不僅無家可歸,居無定所,如今,還被人處處欺負。

蕭曦澤殺了朱湘後,下一個也該輪到她了吧?

她也想反抗,畢竟她一無所有,所以,她也想放開一博,可現實是,她要怎麼博呢?

她手上的那點兵力根本就威脅不到任何人,若拿她自己去與人做交換,誰會與她這樣一個一沒錢,二沒權,三沒勢的女人做交易?

聰明如她姐姐,她姐姐朱湘精于算計,可最後,不還是難逃一死嗎?

更何況,自己還沒有姐姐聰明!

朱婷後悔了,當年蕭言琛救過她一條命,如果當時認命做平民,或許,她如今就不會受制于人,更不會被人利用,最後把命搭進去吧?

朱婷緩緩睜開雙眸時,已是淚流滿面。

平安仍跪在地上,一字一句唱得聲情并茂,聲調纏綿悱恻。

朱婷剛擡手拭去淚水,便聽蕭曦澤的聲音冷冷傳來,“朱婷,禍到臨頭了,竟還有這等閑情逸緻?”

蕭曦澤話音剛落,平安便如遭雷擊,不敢再唱半句。

朱婷一臉警惕地看着蕭曦澤,眼中滿是戒備,恰似面對勁敵。

她從榻上起身,身姿搖曳,瞥了一眼平安,冷冷命令道:“你先下去吧。”

平安對朱婷行了一禮,恭聲道:“是!”

而後起身,轉身離去。

朱婷臉色微變,神情嚴肅,對着蕭曦澤道:“攝政王,民女的姐姐已然離世。還望王爺将千機的解藥給我,如今民女隻想做個平民,且保證日後再不現身于王爺面前。”

蕭曦澤目的已達成大半,威脅他之人皆已死去,正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此刻不借機動手,更待何時?

所以,蕭曦澤斂去了往日的溫潤面孔,他眉目疏冷,毫不掩飾,出言嚣張道:“千機無解,唯有藥物可緩解毒性發作。朱婷,本王記得,你年少時曾言,貴做帝王妃,賤做将相婦。如今你說想做平民,那豈不是太委屈你了?”

人争不過天,錢買不來命。

如今的朱婷早已沒了年少時的沖動與貪婪,她此刻隻求活命。尊貴身份與無上權力,在性命難保之際,皆如過眼雲煙。

朱婷哭得梨花帶雨,苦苦哀求道:“王爺,求求您,放過民女吧!如今民女隻求一活,隻想活着啊!”怕蕭曦澤不應允,她放下所有尊嚴,跪在地上對着蕭曦澤不斷磕頭,泣不成聲,“王爺求您了,求求您了!”

蕭曦澤裝作一臉無辜,“朱婷,當初是你帶着五千人來與本王做交易,如今落得這般下場,豈非是你咎由自取?”

朱婷揚起滿是淚水的臉,楚楚可憐道:“可民女後悔了,王爺,當初民女隻想要榮華富貴,并未貪求其他。如今民女什麼都不要了,王爺就不能網開一面嗎?”

蕭曦澤冷哼一聲:“朱婷,你要記住,這世上并無後悔藥。你自己的選擇,無論結局如何,你都得認。”

言罷,蕭曦澤轉身欲走。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朱婷的心瞬間墜入冰窖,一臉生無可戀。

她站起身,撕心裂肺地嘶吼道:“王爺,民女隻是想活着,您又何必做得如此絕情?”

蕭曦澤面露惋惜之色,“朱婷,你莫怪本王絕情,要怪便怪你生在王侯将相家。”

生于帝王将相家,禍福興衰不由己。

朱婷生于這鐘鳴鼎食、簪纓世族,命似飄萍,心與命皆難自主。

在蕭曦澤看來,生逢亂世,百姓命如草芥,而有權有勢之人,自出生便被命運裹挾成為棋子。

天地為盤,人為棋子,唯有強者方能成為執棋者。

蕭曦澤語畢,決然離去。

朱婷看着他的背影,眸光一冷,心中暗道,蕭曦澤,既然你如此無情,那就休怪我無義。

夜色已深,房屋外,風雪不止。

屋内,一盞殘燭亮起,微弱的火光正好照亮床頭。

白清蘭身着亵衣,半躺半卧在榻上。

她身後蓋着厚實的棉被,屋外,陌風身穿一件大氅推門而入後将門合的嚴實。

陌風脫了大氅和外衣将它挂在一旁後,才走到一旁的屏風後換了一身亵衣亵褲。

陌風走到床榻邊,白清蘭才嬌聲嬌氣道:“夫君,我腳冷。”

白清蘭說着,還動了動被棉被壓着的玉腳。

陌風笑着坐到床榻邊,他掀開棉被,用一隻玉手輕輕握住白清蘭的腳掌,玉腳嬌嫩,皮膚細膩,這一看就知,是被精心保養過的玉腳。

白清蘭細細感受着陌風的手掌與腳掌心摩擦時的溫熱,又蘇又暖。

陌風将白清蘭那雙對他而言如珠似寶的玉腳放在自己懷裡,用自己的體溫暖着,可白清蘭的腳并不老實,總是在他懷裡動來動去,還挑逗着他。

陌風隻覺得身上微微有些酥癢,便紅着臉小聲道:“清蘭,别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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