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曦澤不懂,阿芙對他疏離時,他怎麼會這麼難過?
且難過的想哭!
阿芙不過是海棠的替身,難不成自己真的對他動情了嗎?還是在蕭曦澤心裡,阿芙已經頂替了海棠,占據了他一整顆心呢?
蕭曦澤臉上落下了一滴苦澀的淚來,滴落在了毹氍上。
阿芙見他落淚,她停下手中的活,從袖中拿出一塊幹淨的帕子替蕭曦澤溫柔拭淚。
蕭曦澤一把将阿芙死死抱入懷中,高高在上的攝政王第二次為一個女子低了頭,他卑微哀求道:“海棠,我剛剛不該對你說胡話。海棠,我是真的錯了,你原諒我,别離開我好不好?”蕭曦澤眼眶微紅,他語氣溫婉了許多,哽咽道:“海棠,你知道嗎?我雖為攝政王,可我在十四歲時父母就被先帝殺死了,我逃到大街上後,無依無靠,無家可歸,要不是你救了我,我就真的死了。我在這世上沒有親人了,如果最後連你也離開了我,我就又會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了。”
蕭曦澤的肺腑之言讓阿芙心生同情,她想到了自己的遭遇,自己無依無靠,又何嘗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呢?
阿芙伸手撫摸蕭曦澤的後背,輕聲道:“王爺,我叫阿芙,我不想做海棠的替身。王爺,若你想和阿芙在一起,那就尊重我。若往後歲月,你還是把我當作海棠的替身,那很抱歉,我不是她,給不了你想要的。”
蕭曦澤聞言,沉默無語,沒有回答。
蕭曦澤埋首在阿芙的脖頸處,貪婪的舔舐親吻着她如瓷的脖頸,還在她脖頸處又蹭又拱,雙臂卻一寸寸環緊她。
仿佛要将阿芙的血肉融入自己的身體,靈魂刻入自己的骨髓,才能罷休一般。
阿芙的身上很暖,似冰天雪地裡的一團火融化了世間,從此春回大地,萬物蘇醒。
就在蕭曦澤還在貪念阿芙身上的體溫時,緊閉的門外響起一道敲門聲,蕭曦澤眼中瞬間恢複了清明。
他一邊為阿芙整理肩頸處的衣衫一邊沉聲問道:“何事?”
門外人應道:“王爺,王妃回來了。她說有要事要見您,現在門外候着。”
“朱婷?”蕭曦澤喃喃道:“她不是死了嗎?”
蕭曦澤對阿芙溫柔一笑,“海……”棠
蕭曦澤一時改不了口,但他欲言又止,他重新組織語言,輕輕吐出兩字,“阿、芙!”
蕭曦澤笑道:“阿芙,你就在屋裡乖乖等我,我去去就來!”
阿芙對蕭曦澤笑的燦爛,她乖順應道:“好!”
前廳正堂,蕭曦澤和朱婷對坐。
蕭曦澤見朱婷身穿一襲布衣,頭裹布巾,像個村婦,他冷笑一聲,諷刺道:“甘露之變本王聽說了。王妃,本王還以為你死了,沒想到,你的命可真大呀!”
如今的朱婷早對蕭曦澤死心,他笑意發冷,面上沒有半分難過,隻平靜回複道:“王爺還真是狠心,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王爺不念及舊情也就罷了,居然還口口聲聲說讓妾身去死!王爺的心當真是石頭做的,無人能捂熱!”
朱婷今日不是來和蕭曦澤逞口舌之争的,她輕歎,“王爺,妾身給您帶來了一支軍隊,雖隻有五千人,但個個都是經驗豐富,征戰沙場幾十年的老兵。不知道這五千人在王爺起事的時候,用不用的着啊?”
蕭曦澤端起一旁的茶杯,他一手拿着茶蓋撇了撇茶沫,一邊雲淡風輕道:“本王早已厭倦了官場,再過幾日,本王就要辭去攝政王一職,交出兵權,做個平民了。所以這五千老兵,王妃還是帶回去吧。”
蕭曦澤語畢,品了品杯中茶水。
朱婷好似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般,她肆意的大笑出聲,“王爺還真是天真幼稚啊!以為自己做了平民百姓,陛下就會放過你了?”朱婷輕哼,“别傻了王爺,俗話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您身上留着的可是皇家血脈,如今陛下是個暴君昏君,而先帝的膝下除了陛下也就隻有齊王這一個子嗣,如今陛下的暴行已讓百官覺得害怕,百官為了活命,都在四處站隊。您覺得擁有一身皇家血脈又能文能武,德才兼備的您會不被人惦記上嗎?”
蕭曦澤又怎會想不到,一身皇家血脈不僅會被滿朝文武盯上後争相投靠,也會被蕭瑾年盯上,從而暗殺他。
畢竟,蕭曦澤一死,蕭瑾年就少了一個競争對手。
可朱婷卻沒想到,蕭曦澤也在龜冷搘床,靜候時機。因為他也不是個甘于平凡的人。
心思被朱婷猜透,蕭曦澤也就沒有隐藏的必要,他簡明扼要問道:“你的條件!”
這條件是指用這五千人與蕭曦澤交換些什麼,朱婷毫不客氣的應道:“榮華富貴一生。”
蕭曦澤狐疑,“就這麼簡單?”
“對!”
蕭曦澤瞥了一眼朱婷那滿臉堅定的神情,便補充道:“隻要你不要兵弄權,幹擾朝廷政事。本王可以許你一世富貴無憂,平安度過晚年。”
朱婷起身,對蕭曦澤行了一禮,“多謝攝政王!隻不過攝政王現在是不是先付點定金?”
蕭曦澤命令道:“來人,拿五根金條給朱姑娘。”
門外婢子行了一禮後,才轉身離去。
良久,婢子拿着五根金條進屋,朱婷接過金條,向蕭曦澤道謝後,才被攝政王府的小厮恭恭敬敬送出了門。
府中庭院,遊廊中間的小亭子裡,剛子等十幾個穆家軍全部圍在一起,而肖逵則坐在石凳上一邊将瓜子嗑的蹦蹦做響一邊悠閑自在的看戲。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啊!”
剛子站在石凳上大聲吆喝。
石桌上有紅白兩色,剛子對着十幾個穆家軍解釋道:“紅色是咱們少主,白色是江公子。你們猜猜那謝姑娘會跟誰?下注下注啊!”
肖逵罵罵咧咧道:“你們真是無聊,腦子都她娘的進水了嗎?”肖逵将一顆瓜子放進嘴裡,隻聽咔嚓一聲咬碎後。
噗的一聲,肖逵随地一吐,“玩這麼幼稚的遊戲!”
剛子沒好氣道:“又沒讓你來玩,我們幾個玩礙着你什麼事了?”
“就是啊,對啊,礙着你什麼事了?”
衆人都在異口同聲的附和,脾氣火爆的肖逵氣的将手中的瓜子一把扔向剛子,瓜子砸了剛子一臉,肖逵起身握拳,他怒聲道:“你小子想死是吧?”
衆人與肖逵打歸打鬧歸鬧,但衆人還是很尊重肖逵的。見肖逵發火,剛子笑的一臉讨好,“别生氣别生氣,就開個玩笑嘛!”
“對呀,玩笑而已,肖哥,别生氣了!”
“我給你賠罪,肖哥,别再生氣了啊!”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勸慰,肖逵頓時消了怒氣,他從身上取下一袋鼓鼓囊囊的錢袋,随意扔在了紅色上。
衆人見此錢袋,不禁驚呼,“哇~肖哥這麼大手筆,這是連棺材本都壓上了吧?”
“我告訴你們,可能娶媳婦的錢都在這了!”
“這麼多錢,看來肖哥是很希望少主能成家呀!”
“可不是嘛,少主跟肖哥是什麼感情啊!肖哥可是從小看着少主長大的,那是父子情啊!”
……
諸如此類的話源源不斷的傳入肖逵耳中,肖逵沒有搭理他們,隻轉身獨自離去。
他腳步走的很慢,但心裡卻想,少主也老大不小了,是時候該成個家了。
滴答滴答……
今日太陽很大,房屋上的冰雪消融幾分,化作水順着屋檐滴落。
肖逵擡頭看了看從房屋上滴落下來的雪水,心中怅然。
急景流年真一箭。殘雪聲中,省識東風面。
憶昔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裡如虎;看今朝,白發蒼蒼,院裡漫步廊下。
肖逵長歎一聲,喃喃道:“人老了,半截身子入了土,不中用了喲!也不知在有生之年,還能不能看見少主大婚?讨上一杯喜酒喝喝?”
肖逵膝下無兒無女,所以他才會急切的想希望穆槿之能成家。
穆槿之一旦成家,後半生也就有了着落,而待肖逵百年歸山後,見到了穆振華,也能向穆振華有個交代。
“肖叔!”
穆槿之的聲音傳入了肖逵耳中,肖逵看向身後,穆槿之小跑到肖逵面前,他囑咐道:“肖叔,你現在趕緊出城,秘密去一趟興朝的六州一城,告訴他們……”穆槿之在肖逵耳邊耳語幾句,肖逵聞言,對着穆槿之行了一禮,“是!”
肖逵語畢,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