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有些話……”約利安的臉色驟然一沉,話鋒一轉,“放在心裡就好。”
“是……對不起,女士,我——”
“噓。”約利安擡起一根手指,示意她安靜,仿佛在安撫一隻受驚的小獸。她的嘴角牽起一抹幾乎不可察的笑意,低聲道:“小傻瓜。”
那聲音輕得像羽毛般拂過耳畔,安瑟幾乎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她慌忙擡頭,卻撞進了約利安的目光中——那雙淺藍的眼睛深邃如冰海,卻流露出若隐若現的戲谑與探究。
“叫我約利,”她緩緩開口,聲音清冷得如同初雪,卻藏着比海妖的歌聲更加緻命的誘惑,“在隻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
是自己的心事被聽見了嗎?還是這一切隻是一場幻覺?安瑟的思緒混亂不堪,喉嚨如同被堵住一般,話怎麼也說不出口。不,這絕不是夢。否則,這個曾在無數夢境中喊過的名字,此刻也不會顯得如此難以啟齒。
約利安似是察覺到了她的緊張,擡手撥開了她額前濕漉漉的發絲,指尖順勢輕揉着她的耳垂,動作親昵得近乎危險。安瑟在這無聲的鼓勵下終于試探着喚了一聲:“約利……”話音剛落,她便害羞地扭過頭去。
約利安的目光始終聚焦在她身上,唇角微揚,仿佛在欣賞一場精心編排的戲。“乖,”她側過身,将注意力移開,好像剛才那一瞬間的親密不過是無意為之。“去找公爵吧。”
安瑟拎着那隻綠頭鴨,直到走出了帳篷後才回過神。約利安的聲音依舊回蕩在她的耳邊,語調中的絲絲柔意和那輕輕一聲“乖”,仿佛化作藤蔓,将她的心牢牢纏住。
用昵稱來稱呼自己的監護人,甚至可以說是長輩——安瑟越想,心跳越快,耳根也漸漸發熱。可也許,這隻是約利安拉近彼此關系、交換信任的一種方式。亞斯翠明明是侍女,不也用昵稱稱呼約利安嗎?安瑟咬了咬唇,努力将那份悸動壓下,深吸了一口氣,加快步伐向湖邊走去。
諾森蘭公爵與他的哥哥,冰原堡領主,并肩坐在湖邊。釣竿插在水邊泥土中,靜靜等待着貪吃的魚兒落入陷阱。
諾森蘭公爵窩在一條翡翠綠色的薄毯中。盡管他的臉色依舊顯得病态,卻也透出幾分從容與惬意。他的金發和約利安如出一轍,但他的面容和五官卻沒有任何與約利安相似的痕迹。安瑟不禁想,約利安果然更像她的母親,瑪麗埃爾女士。
公爵身旁的冰原堡領主顯然沒有這樣的好心情。他的手指偶爾敲擊膝蓋,透露出他的焦躁。盡管他努力掩飾,安瑟還是看得出他對眼前這場安靜的捕魚活動毫無興趣,似乎更在意别的事情。
安瑟恭敬地行禮後,将綠頭鴨雙手奉給諾森蘭公爵。西戈德接過鴨子,仔細打量了一番,嘴角揚起一抹滿意的笑容:“不錯,真不錯。一箭正中心髒,手法幹淨利落。維格果然教得好。”他說着,笑呵呵地轉向身旁的兄長,将鴨身上的傷口指給他看,還開玩笑道:“難怪高地人都以為她是我的外孫。”
安瑟聽了,不由得一陣窘迫,正準備謙遜地回應,卻被冰原堡領主陰陽怪氣的譏諷打斷:“呵,不如說高地人都覺得他們夫婦早該有個兒子了吧。維格對别人家的孩子傾注心血,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把心思花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這話一出,安瑟心頭猛地一緊,偷偷瞥了諾森蘭公爵一眼。隻見他将手中的鴨子緩緩放下,語氣溫和卻帶着隐隐的銳利,說道:“維格做事自有分寸。至于其他的事——”他微微一頓,轉頭看向冰原堡領主,“或許比釣魚更需要耐心。”
冰原堡領主仿佛沒有聽出這話中的冷意,依舊不依不饒,語帶規勸地繼續說道:“維格雖是我的兒子,卻敬你如父。你該多勸勸他,他們夫婦年紀也不小了,怎麼能連個兒子都沒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