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突然擡腿,将泥土斑斑的靴底重重地踩在了約利安的肩上。
維格和安瑟對菲莉西亞的突然動作感到震驚,一時間都不知如何應對眼前的局面。約利安似乎早有預感會受到這種羞辱,她沒有反抗,僅将頭垂得更低,淺金色的諾森蘭式短辮因她的動作而向下滑落,遮住了她的眉眼。隻聽約利安低聲道:“請陛下原諒我。”
菲莉西亞用短馬鞭輕挑約利安的下巴,逼迫她擡起頭來。皇帝帶着一抹狡黠的笑,挑眉說道:“我自然會原諒你,畢竟你是瑪麗埃爾唯一的骨肉。”
聽到皇帝的話,場中衆人都稍稍松了一口氣。
菲莉西亞卻突然揚手。
約利安完全沒能預料到,她的臉被皇帝的一掌打得向一側猛地扭轉,臉頰上迅速浮現出幾道紅色指痕。
“約利安!”維格驚叫出聲。而安瑟則驚得無法發聲。
菲莉西亞不緊不慢地解釋道:“這種護身符隻能用一次,然而今天你已違逆我兩次。”她将腳從約利安的肩上移開,瞥了一眼一旁的貴族男子,繼續說道:“希望你能在今晚的宴會之前獵到一頭有着同樣惡毒舌頭的生物來補償我。”約利安慢慢站起身,淡淡道:“我必不會令陛下失望。”
安瑟和維格立即跑到約利安身邊。維格用魔力在手心聚起一塊冰,拿自己的手帕包好後向約利安遞去。約利安接過冰塊,敷在自己臉上,低頭看向貴族男子,表情帶着不耐煩:“看在我父親的面子上暫且留你一命。來人,把他帶下去押起來。”
約利安的話擲地有聲,盡顯她作為諾森蘭公爵繼承人的威嚴與風範。那名貴族男子試圖辯解,但立刻被沖上來的侍衛堵住了嘴巴。
菲莉西亞嫣然一笑,走上前拍了下約利安的後肩,明亮的聲線中充滿興奮:“那我拭目以待,親愛的姐姐。”一霎那,她似乎又從高高在上的冷酷帝王化作古靈精怪的鄰家妹妹。
菲莉西亞本已邁出幾步,卻突然轉了心意,回身向安瑟勾了勾手,像是在召呼一隻小狗:“安妮。”
四年前的安瑟可能會迫切地跟上菲莉西亞的步伐,積極地追在這位強大的女帝身後。然而現在的她卻意識到菲莉西亞的所作所為與無法無天的殺人魔毫無兩樣。
那個貴族男子有罪,但罪不至死,菲莉西亞卻兩度嘗試像殺死一隻豪豬般射殺他。就算那個貴族男子該死,但在《新政治格局》的司法系統下,一旦傳出菲莉西亞在舊王國境内越過自己的封臣,直接處置他的屬臣,那就相當于将全部貴族集團的尊嚴踩進土裡。
但或許這就是菲莉西亞想要體現的效果?展示她無上皇權的力量?所有人都知道約利安的建議并無錯處。但當那打破花園甯靜的耳光聲響起時,除了樹枝上栖息的小鳥們撲扇着翅膀紛紛從枝頭飛起以外,約利安的丈夫、受過約利安諸多恩惠的孩子、以及在場的諾森蘭侍衛們,沒有一個人敢诘問皇帝的暴行。
菲莉西亞敏感善變,行事張揚随性,魔力又強大得可怕。安瑟逐漸可以理解後瘋王時代中,朝臣們每天膽戰心驚的原因,也理解了約利安不希望自己母親繼續擔任宮相的緣由。
但令安瑟不能理解的是,為何四年前将自己趕出皇宮,囚禁于威爾頓塔内的菲莉西亞,會突然叫自己随侍?她不知所措地望向約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