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瑟聽說維格一個人帶領十人小隊,每個人以一敵二十五,摧毀了敵方的駐防營,為薩維納赢得黑海海峽控制權的戰争拿下了決定勝負的一局。皇帝非常高興,宣布将在諾森蘭親自授予維格代表着軍人最高榮譽的皇帝十字勳章。
維格從前線快馬加鞭,終于趕在皇帝的聖駕莅臨翡翠谷綠野堡的前一晚到達。隔天一早安瑟便想尋找維格,聽他親自講述他的英勇事迹。然而亞絲翠卻把她攔下,要她給維格一點空間休息。原來維格的右臂舊傷複發,又馬不停蹄地趕來諾森蘭公爵府邸,如今日上三竿,他還在昏頭大睡。安瑟隻好先幫亞絲翠和赫利蘭德夫人準備晚上為皇帝以及諾森蘭全境賓客接風的宴席。
等亞絲翠将安瑟從酒窖的責任中解放時,已是午後。城堡裡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皆是來觐見皇帝的人。安瑟聽仆從說維格在後花園透氣,便從人群中小跑着穿行而過,奔向花園,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快分開一月有餘的維格。
最終,安瑟在靠近城堡後門的一處小噴泉旁發現了身穿印有瓦爾格森家族狼頭紋樣外套的維格。維格背對着安瑟,正在和一個陌生的貴族男子交談。那名貴族手裡拿着木制酒杯,雖然不清楚他喝了多少,但他那語無倫次的言語透露出他已醉得不輕。他沖維格大聲叫嚷:“你難道不感到羞恥嗎,維格?從風河谷到翡翠谷,甚至阿爾德溫人都知道你唯約利安馬首是瞻,你還有一點男人的尊嚴嗎?”
維格的聲音低沉而壓抑,顯然是在極力克制自己的憤怒:“我為瓦爾格森家族的榮耀所做出的貢獻遠超過你!堂兄,我提醒你,這裡是溫德米爾-瓦爾格森公爵夫婦的城堡,請你注意自己的言行。”
維格沒帶安瑟見過瓦爾格森家族的成員,安瑟僅能從稱呼上推斷出貴族男子該是諾森蘭高地某位不太顯赫的領主家中的一員。安瑟不禁心想,他這麼醉,一會兒怎麼參加皇帝的宴會?
這時,維格也注意到了安瑟。他微微點頭并示意安瑟站到他身後。那名貴族卻仍不依不饒,似乎憤怒于維格的不專心,他更加氣憤地說:“哼,瓦爾格森家的第一個窩囊廢就是他西戈德!一個姓瓦爾格森的公爵,女兒竟然姓溫德米爾!我們冒着生命危險開采的黑矽石,全被他送去薩維納建造水晶宮。而他的公爵夫人在水晶宮裡與皇帝風流快活,他敢說一個‘不’字嗎?”
空氣突然凝固。
周圍的侍女和侍衛們本還有幾個想要看好戲的,但在聽到這句話後,所有人都恨不得自己沒長耳朵。諾森蘭女公爵瑪麗埃爾·溫德米爾和皇帝菲莉西亞的暧昧關系流傳已久,人們總是對這類似是而非又無傷大雅的八卦津津樂道。然而,将這種揣測公之于衆,毫無顧忌地诋毀自己的君主和領主,無疑是大逆不道。
那名貴族顯然錯把維格的沉默當作是他無言以對,貴族男子繼續嘲諷道:“夫人能在菲莉西亞的衆多情人中脫穎而出,盛寵不衰,想必在床上一定……”
“嗖”地一聲,弓弦彈射的聲音打斷了男子的狂言。一隻短箭打在貴族男子的腳邊,濺起一片泥土。男子驚慌失措地閃避,差點跌倒。
安瑟順着聲音尋去,隻見一位披着白色鬥篷的黑發女子左手持馬鞭,右手持微型連弩,箭口微微向下。盡管安瑟已被趕出水晶宮四年,但她仍然一眼認出了這位氣宇軒昂的女子——薩維納帝國的女皇菲莉西亞。而在她旁邊,緊握着她的手臂的高個黑衣人,則是自清晨就不見蹤影的約利安。顯然,若非約利安及時出手,這位魯莽的傻瓜可能已命喪當場。
見到皇室的标志——鬥篷上繡着的金絲玫瑰紋樣,男子腿軟,癱坐在地上。
菲莉西亞冷冷地走近,約利安也跟着快步靠攏。女皇的臉色陰沉,難以判斷她是因為貴族剛剛的亵渎而憤怒,還是因為未能擊中目标而惱火。她左手扳動連弩的上箭杆,将新的弩箭上膛。
正當菲莉西亞要再度扣動闆機時,約利安微微俯身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女皇嘴角勾起一絲譏諷的笑,将微型連弩順勢收回腰間的弩套,轉頭對約利安說:“附庸的附庸并非我的附庸?感謝你替我考慮管轄權的問題。說實話,剛才你的反應速度也真是舉世無雙。”
雖是表揚,菲莉西亞的語氣卻未顯一絲驚訝或感激。約利安垂着眼,恭敬地回答:“陛下過獎了,我隻是專注于您的安全。”
“哦,是麼?那你怎麼沒發現我的鞋帶松了?”菲莉西亞的話中帶着明顯的挑釁,她歪頭,注視着約利安。安瑟聞言探頭去看,隻見女帝的靴子系帶皆緊緊綁着,未見有松動。
約利安輕抿了下唇,這是她在壓抑煩躁時的習慣動作,她顯然也察覺到了皇帝無端的指責。兩人對峙的氣氛一時間變得比之前那名男子叫嚣時還要尴尬。但很快,約利安選擇了退讓。她單膝跪下,俯身将手伸向菲莉西亞的左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