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瑪麗埃爾夫人呢?”
約利安抿唇不語,最終像攢足了勇氣,才歎了口氣說道:“菲莉西亞把她軟禁在威爾頓塔中長達半年,不允許探視,我甚至差點兒以為她被秘密處死了。”約利安少見得表現出煩躁,卻勉強自己繼續說道:“也許這是菲莉西亞保護我母親的獨特方式,至少她不用在王城裡每天看着自己父親和弟弟的腦袋被插在宮門的鐵刺上。……她們之間,在威爾頓塔中一定發生了什麼,否則我母親不可能自願支持菲莉西亞的極權獨裁統治。這是她第四次返回薩維納王宮,之後便從未離開過。她先是作為菲莉西亞的首席侍從女官協助女王處理政務。當菲莉西亞加冕為帝後,她為我母親創造了‘宮相’這個職位,賦予我母親處理宮廷内務的職權與直接于内閣中理政的權柄。我聽過有人稱我母親是無冕的皇後。”
這不由令安瑟産生了另一個疑問:“為什麼瑪麗埃爾夫人不利用職權幫助你進入内閣?”
“安妮,你不相信我嗎?”約利安嘴角微微揚起,帶着一絲淡淡的笑意,仿佛覺得這個問題太過荒謬,但她清冷的聲音中卻聽不出半分笑意。
安瑟下意識地磕巴起來,緊張地解釋:“不,我信你。我也不想你灘入朝政的渾水中。我的意思是,之前,切爾夫說的,克萊恩·溫特沃斯卑劣地打擊你……”
“啊,那件事啊。”約利安的笑終于顯得更真心了一些,“我母親不能卷入黨争,所以她隻能保我性命無憂。她必須百分百地效忠于皇帝,才能得到她的信任,一直就任宮相。但那次若不是我母親插手,以克萊恩做事的風格怎麼可能脅迫我引咎辭職後便放過我。”約利安依舊不喜歡回憶這段經曆,于是她轉移話題道:“安妮,你感覺好點兒了嗎?還想聽别的故事嗎?”
“嗯,我覺得轉移注意力确實有用。”安瑟輕輕拉了下約利安的袖口,面帶讨好地盯着約利安,請求道:“我還想知道皇帝的秘密殺手們的故事!”
不料約利安卻皺起眉頭,不解地問:“什麼秘密殺手?奧利國王時代就已經廢止了這些見不得光的手段。”——那時攝政大臣亨托斯可以光明正大地給他的敵人扣上罪名,早不屑于策劃暗中的陰謀詭計,于是他放逐瘋王曾依賴的秘密探員們,以防新國王作亂。
安瑟不認為約利安會故意裝傻,于是向她解釋起自己這幾年在學校裡聽到的傳聞:“是我在學校裡聽同學說起過的。據說皇帝有三個身手不凡的密探。他們以遊戲牌的牌面作為代号:勇猛無雙的國王牌‘金凱德’、足智多謀的王後牌‘奎恩’、忠誠可靠的侍從牌‘吉拉哈爾’。”
約利安依然搖了搖頭,認真地回答安瑟道:“也許情報大臣會對他們的了解更多吧,我對這些小道消息毫無頭緒。”約利安微微一笑,提議道:“或許,可以換你給我講講他們的故事?”
安瑟琥珀色的眼眸亮了起來,沒想到自己也有比約利安懂得多的時候。她手舞足蹈,興奮地開口:“金凱德在單獨作戰中是最勇猛的,據說他可以一手擰掉敵人的腦袋!但是人們說他很久都沒有行動過了,也許是因為他太厲害了,皇帝不想大材小用。但也許……是他太一根筋,在執行任務中不幸遇難。”
約利安不禁哈哈大笑起來,調笑道:“或許他的真實身份是維格,他隻是胳膊受傷了。”
安瑟眨巴眨巴眼睛,顯得不知所措。她自己也是說出來才發現,傳聞中金凱德的作戰方式确實很像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維格。但是維格是海軍正服役中的将領,一年裡大部分時間都在國土領域之外,肯定不可能是皇帝的秘密殺手。安瑟也根本不相信維格可以撒謊或保守秘密。
安瑟讪笑道:“好吧,這一條傳聞确實有些不靠譜。但是,據說,三人中最心狠手辣的是吉拉哈爾。就在不久之前,曾任帝國軍事情報局第三處的處長叛逃國外,但他的一家老小還住在蓋倫行省,沒來得及與他一起脫逃。吉拉哈爾把他的家眷全部殺死了,老人、小孩、甚至包括他剛出生的小女兒!他殘忍地放火把他們燒至焦炭狀,為了威懾背叛薩維納的潛在敵人!”
“等等,你說的不會是兩個月前蓋倫行省塔圖昆城内發生的火災吧?”約利安問道。
安瑟撓了撓頭,解釋着自己聽來的理論:“但是塔圖昆的同學說死者大部分正巧是那個處長的親屬,總不能這麼巧合吧?況且那裡的人擅長用水流魔法,很久沒有出現過能燒死人的火災了。然而薩維納人卻擅長馭火,所以很有可能就是皇帝派密探來收拾軍情局的爛攤子。”
”安妮,那件事,憲兵隊找到起火原後才定案的,不會是什麼秘密探員啦。這些都是不經之談。”約利安無奈地笑着搖頭,繼而又換上了一副嚴肅的表情說道:“不過這倒提醒了我。皇帝不久後便會抵達諾森蘭。薩維納人或諾森蘭人,他們之中總有一些人喜歡傳播匪夷所思的謠言。如果你聽到了,不要花精力理會他們,有時候你的否認也會助長這些垃圾的氣焰。記下他們的音容相貌,告訴我,我會處理。”約利安的面色又陰沉了一分,聲音中帶上一絲寒意:“如果你碰巧看到了菲莉西亞與我母親間令你不能理解的互動,保持冷靜,忘了它們。記住了嗎?”
安瑟雖然不能理解約利安言語中的深意,但是她依舊聽話地點頭稱是。
“乖。”約利安拍了拍安瑟的手背,滿意地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