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認定是我仗勢欺人,私下報複害得阮珂廢掉右手。後來門中傳出一堆流言蜚語,控訴我品行不端、有辱師門,師姐相信我?”朱子曦本不欲提及此事,可是璎好奇。
三年前璎初入歸雲門,在内門表現亮眼破格被師父閱川收入鳴鹿宗,招緻不少人嫉妒,認為是璎搶了他們的名額。其中不乏有人懷恨在心,暗地裡給她使絆子。
門中某位前輩之女阮珂在外門修習數年,終于有機會進入内門深造,但她排名靠後差點被璎擠走。
禦劍術教習過程中,她多次偷偷施法攻擊璎的劍,試圖讓璎當衆出醜。同門顧及阮珂的背景,多對其奉承讨好,但璎才不慣着她,察覺異常就直接一劍撂倒,逼她認錯道歉。
之後阮珂非但不道歉,反而颠倒黑白向周圍人哭訴璎欺辱她。那時她不過擦破一點皮,描述得卻像是下輩子生活不能自理一樣。于是大家把矛頭指向璎,斥責她恃才傲物,不尊重前輩。
璎依稀記得,彼時鳴鹿宗的師兄們也護着她,一番溝通下來,最終處理方案是璎道歉。
她當然不肯。幾位師兄熟悉她糟糕的脾氣,慢慢生了嫌隙。
“唯有三師姐,是她幫我治療斷臂,還會問我痛不痛,其他人甚至不知我受傷。”璎低聲啜泣,對連笙心懷愧意,“是我推開了她,辜負她的一片心意……”
朱子曦理解璎為何要疏遠連笙。畢竟前期缺心眼狀态的連笙動不動把除魔挂在嘴邊,璎和她待在一起,要整天提心吊膽憂慮自己的秘密暴露,引來殺身之禍。
“我隻是害怕、害怕有朝一日發現我服用魔藥、修煉邪魔外道,她會如斬殺山下魔物一般、将我挫骨揚灰。”
回憶往昔,璎逐漸情緒崩潰。
她有想過與連笙交好。可惜事與願違,她成為了《忱星》中陰險毒辣的炮灰,多次因男人中傷女主。
脫離百日仙影響的軀體,璎首次以平常心看待她的師姐。
“她太過耀眼,照得我滿身污痕,醜陋不堪。”
連笙仿佛能透過朱子曦望見璎:“師父受萬人敬仰,師妹既是他選中的徒弟,怎可能如外人胡言亂道那般卑劣。他人惡意诋毀你、不盼着你向上向善,你萬不能掉進小人圈套,自怨自艾、自嗟自歎,陷入自我懷疑。”
“映霜謹記師姐教誨。”
女孩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連笙隐約聽到另一個更為熟悉、悠遠的聲音。
是一位故人,正企圖跨越時空壁障,向她道一句遲到的抱歉。
*
歸雲門禁止帶人禦劍,于是連笙提前收劍,和朱子曦改為步行走完剩下的路程。
若是從前的連師姐,哪會這般靈活變通,必是得陪朱子曦走完全程回昭都。
淩雲峰不改其貌,依舊聳立在群山之巅,隻是曾經在此練劍修習的少女已不似從前。
在歸雲門的牌匾下,朱子曦定住身形做了一個深呼吸。她依然畏懼同門的流言與冷眼。連笙意氣風發,信步站在她身前,邀她并肩而行,給予她莫大的鼓舞。
門派衆人早知連笙的戰績,無不恭迎這位修界新星返回師門。不少小弟子仰仗她的威名,逃課也要一睹師姐的尊容。
這可是一舉奪得相玉台魁首、榮獲神女恩賜的神玉、又拔出仰威神劍的天下第一人,千百年來不曾再有第二位。
趁一群人圍堵連笙、熱情為她舉辦慶功宴慶賀的間隙,朱子曦避開旁人視線溜進淩雲峰拜見師父閱川。
她原是打算替玄晖打探消息,一瞧段崇知和楚婷也在,笑容瞬間消失,将計劃暫時抛之腦後,撇着嘴向人行禮問候。
段崇知同樣一臉鄙夷,不過在師父面前還算收斂,該有的禮節都有。楚婷摸着孕肚,笑盈盈地望着朱子曦,似是在看獵物,她的笑容令人心裡發麻。
“今年鳴鹿宗大出風頭,必有不少人想到此交換訪學。崇知,你便按我所說的去禀告掌門,将鳴鹿宗排除在訪學之列。”
接收完任務,段崇知起身告退。楚婷緊随其後,不忘朝朱子曦歪頭一笑,靈動可愛。
兩人剛離開,閱川審視朱子曦,緩緩道:“映霜可是與楚姑娘交好,她好像對你挺有興趣的?”
“興趣”二字就很值得玩味了。楚婷是有婦之夫,而朱子曦是她丈夫的師妹,作為一個活生生的人,如何引起另一個人的興趣呢?
“許是段師兄常常下山除魔,楚姑娘一個人在山上無聊,所以盼着有人來給她作伴。”朱子曦含糊其辭。
總不能把先前的事抖出來,告訴師父楚婷為人古怪,有吸食人血的癖好。這麼離譜的話術,段崇知若是知道朱子曦背地裡說他的小嬌妻不得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