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肖詩翎氣不打一處來,湊近雲岚面前,“她能自由進出魔域,不是和我們一樣的魔族是什麼?”
雲岚偏頭,眼底噙着不甘的淚水:“可能是後人胡謅的,我們都沒見過她,怎知這些傳言無誤。”
她當然知道,閻芷羽确是魔族,此人同出魔域、見過那地方無數個暗無天日的夜。
但是他們無法完全修煉悟道成仙、更不能活至百歲,他們和閻芷羽不一樣。
“無理取鬧。”肖詩翎站在雲岚面前,居高臨下,“你們别打神玉的主意。神玉唯有等到所有魔族重回光明、了結前輩心願的一日才會消逝。”
話畢,肖詩翎拉走朱子曦,途中絮絮叨叨:“息風教打算用齊安威脅我們的閣主,她是閣主的親妹妹,以為這樣便能迫使齊靖妥協,交出芷羽堂供奉的神玉。”
“做他們的青天白日夢去吧。”少女怒斥到,“前輩不是死人,她一定能見證我們真正成人的那天。百年前的魔族有辦法擺脫詛咒,百年後我掘地三尺也會找出另外的法子。”
說着,她不禁淚流滿面。
她毫無信心。
“萬花澗燒成灰了,史書上記載,是現在息風教的無明幹的。他原也是從魔域出去的魔族,甚至與閻芷羽前輩相識,卻不給同族人留活路,有朝一日,我要把他碎屍萬端!”
朱子曦默默傾聽,注視着肖詩翎的情緒在極度的憤怒和悲傷間轉換。
“唉,先前回立淵閣的一人在芷羽堂大鬧,圖謀奪取前輩留下的玉簪,想必是受了息風教的蠱惑。昨日我才知有兩名飛燕樓弟子失蹤,遭人剖去了魔核,估計也是他們的手筆。雲岚覺得如他們所願交出玉簪便能了事,簡直是天方夜譚。憑息風教的野心,豈是這一支玉簪能滿足的?”
“若是步步退讓,他們遲早有一天會抓走全部魔族挖魔核。亦或是把魔族當畜生一樣圈養在冥阙邊上,專門培育魔核。反正……早就有人這麼做了。”
說到傷心處,肖詩翎忍不住低泣,她故意避着朱子曦,不希望旁人窺見自己脆弱的一面。
“他們不會得逞的。”朱子曦從身後拍拍她的背安撫,盡量開導。
“嗯、決不叫他們得逞!”
肖詩翎明白還沒到放棄的時候,她不能自亂陣腳給敵人看笑話。
她一定、一定要讓那群手上沾過族人鮮血的仇人付出慘重代價。
*
連笙擔心飛燕樓會為難人,一聽說朱子曦的去向,立馬趕至現場親自接人回家。
朱子曦本打算多陪陪肖詩翎,畢竟她看起來狀态實在堪憂。肖詩翎再三勸慰下,朱子曦躊躇着走出她的房間。二人依依不舍,似有千言萬語未曾明了。
玄晖盼了朱子曦許久,半強迫着将人又帶進屋裡說悄悄話。
“你生氣了。”他内心惴惴不安,讨好地揉捏她傷勢未愈的手心,與她十指相扣,同時深情脈脈凝望她的眼眸。
妄塵樓一事已成為朱子曦心底不可磨滅的陰影,她抽出手,黯然側頭閉目。
剛閉上眼睛,妄塵樓圍剿她的魔物再次出現在眼前。
它們的聲音在耳旁循環播放,叫嚣聲、凄喊聲、劍鳴聲交疊,在她腦海裡嗡嗡作響,攪得她心煩意亂、不得安眠。
血濺到了身上,是别人的。朱子曦雙手摁住腦袋,拼命将這些髒東西摘除。
但越是不堪回憶的場景越是令人印象深刻、終生難忘。
“我不想死。”她緩緩蹲下,淚流不止。
玄晖抱住朱子曦,沒讓她倒地。他輕輕撫上她的脊背,打碎那些擾人清靜的噩夢。
“你不會的。”
他原是打算問關于賈義和朱子曦的事。見她這般抗拒,玄晖不忍命令她一次次在人前撕開傷疤,飽受惡魇折磨。
她的感受遠比自己那卑劣的嫉妒心重要千百倍。
于是玄晖咬破朱子曦左手腕的舊傷,用九蒼熒火灼燒掉百日仙對她的糾纏。
不知多久,穩定情緒後,朱子曦靠在玄晖懷裡,心虛道:“我和賈義在妄塵樓逢場作戲,有一點點親密,不過全都是假的,我不喜歡他……你會在意嗎?”
她擡眼,怯怯觀察玄晖的表情,斟酌能否講下去、講多大尺度。其實她可以裝作這事沒發生過,玄晖又不知道。可是若不坦誠,她總覺得于玄晖有愧。
萬一今後有人拿這件事挑撥離間,她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何況今日玄晖如此順着她,應該算個好機會吧。
“多親密?”玄晖沒想過她願意主動提起此事,略帶驚訝。
朱子曦咽了一口唾沫,并不滿他的平靜:“很親密……”
瞧玄晖眼神漸漸落寞,她趕緊改口:“沒什麼,就是搭了下肩膀,說了兩句話,我逗你呢。”
“我撿到一顆留影石,全看到了,也聽到了。”
此話一出,朱子曦頓時啞口無言,一頭埋進玄晖的頸側。
她為什麼要沒事找事開這個口!
“對不起,我、我隻是不希望你多想,不是故意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