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晖以為朱子曦是被他欺負哭的,直到見她一手死死捂着腰腹部,血液浸染兩人緊密相貼的衣裳,他才知道朱子曦因賈義的事心急如焚,并未認真處理自己的傷。
齊安的劍同樣捅在她的身上,雖不抵賈義那般要命,但她的疼痛不比賈義少半分。她清醒地明白,這具身體每一處缺口都曾讓她與死神擦肩。
外人眼裡她溫柔随和,玄晖今日見她固執叛逆,隐藏着狠厲的一面,倒是對她更了解幾分。
朱子曦能在許多小事上退步,别人占了便宜也得過且過。
可她是有原則的。遇上真正在意的人和事,她甯願一意孤行,付出滿腔熱忱去撞破南牆。
連笙在審問齊安,聽聞朱子曦傷情不妙,立刻丢下這幾個棘手的人去看望師妹。
齊安精神狀況瘋癫,已經說不出什麼有價值的話了。在她胡亂揮舞的爪子下,唐生豫差點毀容。雲庭依然保持鎮靜,避開攻擊将湯藥一勺勺送入她的嘴中。
經曆密林的慘案,玄晖對齊安由憐憫逐漸轉變為厭惡,不準備關心這位同族的死活。
如若今日朱子曦遇險不歸,殺了這瘋女人,與整個魔族決裂也無妨。
衆人整頓片刻便啟程回各自的駐地。
莊守如及百松派弟子瞧見賈義半死不活的鬼樣子,立馬搶過傷患。他們群起激憤,厲聲質問歸雲門怎麼把人害成這副模樣。
朱子曦畏縮在連笙身旁,想起幾個時辰前快奄息的男子,止不住淚流。
賈義哪能見她委屈,隻道是得罪了魔物自作自受,還辯護說女孩為保護他受了驚吓,不許同門無禮。
事實固然如他所言,連笙卻也清楚,賈義的确是因朱子曦落得這般田地,于是站在一邊賠禮道歉,陪師妹一起承擔莊守如等人的怒火和責罵。
好在他們不是無理取鬧,逞完一點口舌之快便趕緊找人檢查賈義的傷情去了。
“他會沒事的。”
那群人走後,連笙輕聲安慰失落的朱子曦,心裡放不下傷痕累累的小師妹。
一發現朱子曦手掌駭人的刀疤,連笙就大概猜出她用了何種兇險的秘術救人。
連笙很想扯住朱子曦的衣襟,沖她耳朵大聲教訓:為什麼如此不愛惜自己?為什麼不能坦然接受生死、尊重他人命運?
說不出口。
連笙舍不得對她說一句重話。
朱子曦太過敏感脆弱,似一支琉璃假花,精緻得令人難以相信此人的存在。連笙希望把這朵嬌花永遠呵護在柔軟的手心,不讓任何人傷害她。
但朱子曦不是。連笙知道,朱子曦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且擁有獨立的思想。
身為師姐,自己能做的,不過是盡量在她需要時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每次師妹離開我的視線,都會帶一身傷回來。”連笙苦笑着歎氣,“師妹再不照顧好自己,師姐可就要整日把你鎖在身邊監視了。”
“嗯。”朱子曦摸摸手上潔淨柔軟的紗布,點頭認錯。
*
按原計劃,歸雲門準備今天回峻州。可是朱子曦有一個朱晨玥的邀約未赴,便脫離大部隊,承諾屆時獨自返程。
連笙心有憂慮,也申請駐留昭都一陣,之後與朱子曦一同返回師門。
尹洛可打算将孟栩然帶去峻州謀生,臨行前拿着一堆補品來探望朱子曦。
小尹和小孟囊中羞澀,所以最終安施的錢包大出血,他甚至向其他同門借了一筆撐面子。
“安施原就是你的直系師兄,關愛自家師妹不是應該的嗎?”尹洛可理直氣壯。
她私下卻是偷偷抱着安施又親又啃了好幾輪、日夜不停表達愛意,才叫沉入愛河、忘乎所以的安師兄心甘情願出錢出力關心一下這位不太受人待見的小師妹。
朱子曦不知怎麼感謝為好,随口一句“百年好合、早生貴子”令尹洛可面色酡紅、急忙讓她别胡說。
尹洛可離開後,姜涵易也來看望傷者。朱子曦幾乎要忘了這号人。二人簡單寒暄兩句,并沒有多餘的交流。
即将被趕出門時,他開口詢問朱子曦和賈義的關系。
“與你何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