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館裡,賈義躺在床上,請來的醫修表示他已回天乏術。連笙長長歎息,告知衆人賈義隻有一口氣了,估計熬不到明天,并讓朱子曦去同他作最後的道别。
屋内僅剩朱子曦和賈義二人時,女孩腦海裡響起恒瑜的話。
她能否改變自己或他人的命運?
賈義活到現在本就是打破原劇情的,可朱子曦不甘心。她要的,從來不是多活一兩個月再悲慘死去。
憑什麼作惡無數的反派能存活到大結局,甚至在此前過得别提多滋潤,而他們這種普通人卻連苟延殘喘于世都不被允許。
不,她偏要去改變。為賈義、為她自己改寫劇本,走一條完全屬于他們的新路。
朱子曦記起一個兇險的回魂咒。她含淚盯着榻上臉色慘白的少年,喃喃道:“你因我而死,想必是願意跟我走的吧。”
堅定信念後,她開始擡手結法印,嘴裡輕聲念叨咒語。
她打算神魂出竅喚回賈義即将消散的魂魄。
倘若不是重要之人,将死者的魂魄不會随施法者重返軀殼,施法者則會被該咒術反噬,連帶着自己的魂魄一起遁入陰曹地府,再無法歸來。
但是她不管那麼多。
打敗拘押賈義的陰間使者,朱子曦又破壞他身上的鎖鍊,放他自由。此舉有損陰壽,可那又如何?
“跟我回去。”她牽着他的手,态度懇切。
賈義一遍遍告訴她,自己壽限已至,不再是人間人,讓朱子曦快快放手,切莫犯下逆天的過錯。
“你答應了賈仁,要長命百歲、健康快樂,不能失言!”
朱子曦緊緊拽住他的手臂,說什麼都不肯松開。
“還有你的小侄子賈纨,他現在叫世容,在歸雲門可聽話了。如果你死了,他再無親人,成了真正的孤兒,受人欺負的話我不會去幫他的。”
朱子曦大聲嚎啕。
她不希望賈義死,更不希望自己死。
“我不想死,你也别死,求你了……”
神魂歸位,朱子曦坐在床沿,神情恍惚。緊接着,不等自身恢複,她立即在手心劃出一道狹長的口子,擠出血滴入賈義嘴裡。
“以我血肉,鑄汝之軀。”
光有魂魄還不夠,賈義的身體實在太虛弱了,難以留住這縷魂魄。她不得不用這種救人一千、自傷八百的方法走捷徑,盡量快速令他傷勢好轉一些。
明面上是以她的血補他的身體和魂魄,實際這方法是在透支她的餘壽和神魂。即便兇險,她依然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将人喚回。
“唔……”
賈義迷糊間瞥見朱子曦哭泣,以為是臨死前的幻象,便破罐子破摔似的,深情款款向“幻象”訴明心意:“第一次心動是收到長命鎖時。”
察覺手下的傷患有動靜,朱子曦欣喜萬分。她沒有聽清賈義說了什麼,隻是越加激動,不顧自己幾乎快要支撐不下去,奮力掌控指尖的咒法,誓要挽回這條生命。
“察覺對你的情愫是在陪賈纨放紙鸢、講故事時。”
他嘴唇翕動,小聲嘀咕着一些僅一人知曉的秘密。
“這世上多的是肮髒卑鄙的小人,你應是雲霄之上的神女,不該沾染俗世的塵埃。任何龌龊的念頭都是對你的玷污。不過我賈義就是這樣的俗人,非但起了淫邪的欲念,還哄騙你在外人面前配合我上演一場下流的戲碼。”
“那人闖入房間的一刹,我看到你合目安詳,滿腦子想的是與你耳鬓厮磨……”
“别說了!”
這下朱子曦聽清了。
她面無血色,倒是沒法臉紅體現内心的羞憤。
逐漸康複後,賈義忽然精神抖擻一下:“哈哈,映霜,我喜歡你,可我配不上你。”
“我不喜歡你。”朱子曦拒絕的幹脆,全然不照顧傷者情緒。
照顧他個大頭鬼,她怕是要命不久矣了,哪有閑心管這話多麼打擊人。
“嗯,你喜歡玄晖,我看見你們走在一起,他牽你的手,你朝他微笑。”
“我不确定……”
朱子曦陷入一陣迷茫。
多日以來,她認為自己并沒有那麼喜歡玄晖。
她做不到對旁人完全交付真心。
“他也配不上你,這世上無人能與你相配。”
*
另一邊,玄晖正獨自查探留影石的内容。他從中看到朱子曦和賈義并肩同行。
男子向旁人說身側的女子與他情投意合,臨行前二人欲要在此遊樂一番。她沒有反駁,怯怯低頭默認。男子摟着她的肩上樓,不時貼在她耳畔調情,她則揪着他的衣角随他調戲。
二人全程親昵非凡,玄晖捏緊拳頭,重重摔碎了留影石。
石頭碎成渣,但影像沒有結束。一男一女衣衫不整窩在一張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