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确定不會拖累她的後半生,玄晖倒是沒什麼顧慮了。
他剛準備伸手擁抱朱子曦,不料她一個轉身躲過,毫不留情。
見玄晖面露委屈,朱子曦握着他的手,輕聲細語:“快點養好傷出來,我有好多話無人分享。”
如果不是顧及這人傷勢未愈,她多想靜靜靠在他的懷中,放松身心,忘卻世俗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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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齊安的訴求,朱子曦隻字未提,以至于齊安失魂落魄好一段日子。
每逢路見朱子曦,這姑娘總是指着鼻子向同行人哭訴自己真心錯付,私底下還引劍自傷逼迫朱子曦遂了她的意,最終還得朱子曦耐着性子給她處理傷口,包紮止血。
這種症狀持續到玄晖禁閉結束。
朱子曦和玄晖常結伴出行。為減少閑言,他們會刻意避開歸雲門弟子。
并非不願公開與玄晖的情侶關系。相反,朱子曦不善隐藏情緒,熟人瞧見她或扭捏、或羞澀,基本能猜個大概。
主要是她讨厭被人起哄。和誰在一起是她的選擇,不該受人裹挾前進。
這也是為何她十分嫌棄姜涵易,這人多次用所謂的真摯感情脅迫璎就範。
玄晖明白朱子曦的意思,且表示尊重,時刻關注她的感受。
不過他倒也非常享受二人的獨處時光,因為僅四下無人時,朱子曦才不會拒絕他的示愛,允許他賴在懷裡不肯撒手。
這幾日與玄晖相處惬意,朱子曦忽然開始畏懼回到峻州的日子:一眼望不到頭的修煉生涯。後山魔物襲擊的潛在危險,同門弟子的惡意诋毀。
于是她去找姚遠頤求收留。
可惜姚師姐同樣處境艱難。
親兄弟鬧出如此醜聞,姚遠頤又損失半身修為,代宗主之位多半是保不住了。既然在重霄門無法再居高位,姚家如今正打算給她找對象催婚呢。
擺脫了接二連三說親的媒婆,姚遠頤終于有空閑與朱子曦叙舊。
姚師姐待人接物依然大方豁達,根本看不出前些日子受過天大的委屈。
但朱子曦能覺察到,姚遠頤并不如表現得那般灑脫不拘。
她心有不甘,卻必須保持微笑,從容應對遭遇的不公,佯裝潇灑毫不在意。
玄晖和朱子曦不願提及姚博飛,姚遠頤卻總是不自覺表達對這人的怨恨,就連倒春寒打噴嚏,姚遠頤也認為是姚博飛在背後咒罵所緻。
她養傷期間,郭白不時來探望。是微生憂和派他打探姚博飛手中的千蛛毒從何而來,順便關心一下姚遠頤的狀況。
這家夥見姚遠頤身體恢複差不多了,硬是講道理說二人同為姚家人,姚遠頤有義務協助他調查真相。
姚遠頤表面上笑臉相迎,答應得别提多快,私下和朱子曦吐槽過郭白死腦筋無數次。
好巧不巧,甲方郭白今日又來催進度了。
四人面面相觑,他顯然沒預料到朱子曦玄晖在此,舉止有些局促。
“姚宗主,我……”
“好嘞,您請坐,姚某人馬上給你彙報今日進展。”姚遠頤馬上起立為郭白搬座位,不忘招呼朱子曦上茶。
“喲,今天怎麼聽話空手來呀。”她戲谑一句,轉身拿出幾塊玉簡整理思緒。
“我是來找姚宗主談正事的,拜谒之禮今後有機會再補上。”
一旁的朱子曦瞧見郭白面色泛紅,不自然地攏了攏袖口。
有情況。
姚遠頤沒有擡頭,正全神貫注分析這些天姚博飛的與人交往的情況。内容具體到姚博飛某時某刻和某人前往某地做了某事。
同狄玖一樣,姚博飛這位世家公子偏愛流連秦樓楚館。好妹妹姚遠頤就把她親哥近些天叫過哪些伎子、聽過哪些曲子一一告知郭白,力證自己不負重托、完成委任。
在場的兩位少年純情不二,皆是逐漸滿臉绯紅,側目難言。
朱子曦有理由懷疑,其實姚遠頤隻是想借機調戲郭白。
玩笑之後,姚遠頤清清嗓子,暗示在座各位她要開始講正事了。
“根據這些天的調查,姚博飛與紫萍宮一位弟子接觸較多。這弟子名窦雁,家境一般,卻有閑錢陪姚博飛花天酒地,其中必定有鬼。”
“萬一是姚博飛請客呢?”
有知根知底的人好處便顯現了,姚遠頤打包票保證姚博飛是個吝啬鬼,不可能自掏腰包請人。
她遞給郭白一塊玉簡:“裡面有其他有嫌疑的。不過我猜想他們的目标或許不是姚博飛,他不夠格。”
“姚家與前朝牽連甚深,怕是有人覺得天下太平久了,手腳發癢。”郭白摩梭着玉簡,憂慮地望向姚遠頤。
她是姚家人,若是有賊人挑事生非,她的下場将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