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白眼神黯淡,匆匆對衆人告辭。離去前,他還是取出先前收在袖袋裡的木匣:“這是帝休果實,食之無憂,姚宗主收下吧。”
“多謝了,朱小二,替我接過放桌上。”
姚遠頤謝完郭白,自顧自忙别的去了。她俨然是将朱子曦視為仆從,招呼人做事得心應手。
璎解釋說當年她極其崇拜姚遠頤,太聽話了,給師姐慣的。朱子曦倒是無所謂,畢竟姚遠頤是在幫她尋找早年飛燕樓叛亂的線索。
“其實你應該去詢問你師父閱川長老,畢竟他當年親曆過晟國那一次大亂。”姚遠頤左右翻找陳年卷宗,口中念念有詞。
“那等我回去也問問。”
提及師父,朱子曦手指一頓,偏頭望向玄晖:“這件事很着急嗎?”
難道原文中是此事給閱川引來殺生之禍?
女孩有些迷惘。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她身居歸雲門未滿一年,卻知師父閱川悉心教導每一位徒弟,盡職盡責,引導弟子向上向善,待她更是如慈父般關懷備至。
大到修習路上可能遇見的困惑,師父耐着性子一遍遍講解;小至氣候冷暖交替,囑咐他們勿忘添衣。
宗裡有矛盾,尤其是幾位師兄輕視朱子曦,他總能設身處地站在弱勢者的位置,分析各方行事不妥之處,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緩和鳴鹿宗緊張的氣氛。
存世十六載,誰能想到她初次感受到父愛是在一個虛拟人物上。
不,他們不是虛拟人物,朱子曦切實收到他們的真心付出,因而她願意投桃報李,交付同等的真心。
倘若有人想傷害她珍重之人,如今的朱子曦無法坐視不管。
玄晖在她的凝視下有些不知所措。他低頭握住玉簡,緩緩道:“不急。”
朱子曦仍不安心,思忖到,如果先在玄晖面前幫閱川刷一波好感,讓對方明白師父于她十分師恩深重。
假如自己在玄晖心裡有點地位,此後即使玄晖重新起了殺心,多少也能看在她的面子上能留人一命。
組織一下語言後,她朝玄晖挪近,認真道:“家師是鳴鹿宗閱川長老。師父素來為人寬厚、尊崇仁義,想必會如實相告。隻是他避世已久,對外界許多變故并不了解。屆時我再看情況替你傳達消息吧。”
這樣中間存在什麼差錯,玄晖也是找朱子曦的麻煩,無權遷怒旁人。
“我跟你講呀,師父對我可好了,今年給我包了一個大紅包壓歲。平日二師兄次次怼我,師父都會責令他道歉。還有幾次違反門規,師父會幫我說話,逃掉處罰,所以目前為止我不曾接受過慎終堂懲處。他是這個世界上最最好的師父,沒有他,我應該是難以融入這個……歸雲門的。”
朱子曦差點說漏嘴,于是迅速保持沉默,觀察起玄晖的反應。
她的話術卓有成效,少年已陷入深思。朱子曦擡眸,見他淺淺揚起笑容,似是抛卻一切恩怨情仇。他眼裡一汪秋水,蘊藏脈脈深情。
半晌,玄晖開口:“你在歸雲門安好便可。”
才不好呢。
朱子曦本打算開口吐槽啟蟄宗,轉念一想,這又不是值得誇耀的事,叫玄晖知道了怪丢臉的。
因此她癡笑着回應:“和你在一起也不錯。”
“哎喲,二小姐長大了,不中留了呀。”姚遠頤打趣起朱子曦,不等人辯駁,她無縫銜接一句正事,堵上女孩的争辯。
“晟國十七年前因飛燕樓背叛全國大亂,瀕臨滅國。如今他們厭惡魔族至極,玄晖道友有不便之處,盡管派師妹代為交涉。”
瞧見朱子曦小臉通紅瞪向自己,姚遠頤微微一笑,放棄接着拿她尋開心。
此話一出,玄晖愣了一下。長時間沒去晟國,他幾乎要忘記晟國人有多麼仇視魔族。
但凡能證明一方是魔族後裔,不論是否存在過失,在晟國,辱之、殺之皆無罪。
若非朱子曦呼喚,玄晖差點沒能從幼年親眼目睹晟國人當街剖心取魔核的陰影中走出。
“映霜不善交流,還望玄晖道友多多指教啦。”
女孩春風滿面,玄晖苦笑着颔首,拽緊她的手,二人十指相扣。
思忖片刻,姚遠頤終于下定決心:“聽說你們與狄玖有矛盾?”
“這幾年紫萍宮和重霄門私下沖突不斷,對方隐有開戰争奪昭都第一的意思,今後盡量減少接觸他們,給我增加負擔。一些話也不許在外面亂說,聽懂了嗎?”
“是麼。”朱子曦有些失神,“那師姐保護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