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殿下……”朱子曦站起身為玄晖說情。
可惜她口嘴笨拙,哪辯得過巧舌如簧的裕王。
“哎呀姐夫知道玥兒最疼璎璎妹妹了,定不舍得叫你遠嫁。五妹盡管放心,日後看上昭都哪位少年郎,包在姐夫身上,憑妹妹的出身,昭都豪門随便挑選,妹妹有母族為靠山,無人敢輕慢。”
他們夫妻一唱一和。裕王告捷,朱晨玥也不甘示弱。
提及魔族,他們會刻意弄混息風教與立淵閣,朱子曦及時糾正。
之後裕王接連幾次分不清二者,控訴起息風教,把罪名安在立淵閣上,朱子曦堅持不懈為他講解二者的區别,餘光卻見玄晖愈發失落。
果然,沒人喜歡挨罵。
裕王夫婦發覺玄晖性格不剛強,對自家妹妹的感情并非堅定不移,隐隐有些失望。
他們還當這人品行尚佳,是個值得托付的呢。璎聽他們對話,同樣認為玄晖不堪大任。
本來朱子曦就是個軟柿子,常常任人揉捏,再配上一個懦弱的,軟上加軟,那可還得了?
“其他事上玄晖皆能殺伐果斷,唯獨魔族身份是他的心結。”
朱子曦為玄晖辯護,即使璎不想聽,她仍喋喋不休。
“玄晖是混血魔族,夾在人、魔之間,兩邊不給好臉色,他也有難處。”
她沒吃幾口菜,認為至少有必要讓璎理解玄晖。
“而且由于玄晖的母親與一男人私奔,叛離魔域,下場悲慘,使得玄晖在魔族内部非常不受待見,連他的名字都淪為笑柄。至于臨星宮那位,很大程度上是将他視為研究魔族的實驗品,借以探尋人、魔的根本區别。”
朱子曦簡直要把自己說哭:“生身父母棄他,同族怨他,世人利用或唾棄他。多可憐。”
璎無動于衷:“你的好感皆是出于憐憫嗎?”
女孩一愣,不知如何反駁。
文苑楓如此,璎如此,玄晖亦如此。
思量片刻,她毅然搖頭道:“得看人。”
對連笙、陶書萱的好感不是因為可憐,所以璎的話太武斷。
“哦?璎璎有何高見?”裕王自以為打擊到玄晖,便開始得意忘形。
朱晨玥清楚璎的性格,不意外妹妹會為心愛之人出頭。她的目标是叫玄晖知難而退。
隻要玄晖擺正位置,打消不該有的念想,自家小妹還能霸王硬上弓不成?
“啊?”朱子曦慌神。
剛剛她說什麼了,為什麼大家齊刷刷盯着自己?
經璎提醒一番,她接下話茬,讷讷道:“世人所謂的魔族在外表看來與常人并無半點不同。今日若我不事先介紹玄晖道友,姐姐姐夫估計猜不到他的身份呢。”
無人打斷,朱子曦長舒一口氣:“世間隻有息風教愛打上魔族的旗幟大行不義之事,事實上,息風教許多人壓根不是魔族,死後屍體不會消弭。可人們不會——”
“璎璎,我和你姐夫聽不懂這些,快坐下吃菜,今天我吩咐廚房做了你最最愛吃的炙鵝,一定要多吃些。”
朱晨玥怕朱子曦待會把玄晖感動了,事态更加一發不可收拾,于是匆忙結束話題。
“好。”朱子曦乖乖低頭吃飯。
同朱晨玥講這些的确無用,魔族的處境不因一個人看法的改變而好轉。
說動整個世上的人不歧視、不輕賤某一群體,朱子曦不相信自己有那本事。
她本人在歸雲門的名聲還臭着懶得管呢。
*
朱晨玥本打算再留朱子曦一夜,但朱子曦覺得此地不宜久留,匆忙告辭離去。
臨走前朱子曦問璎是否想親自道别,璎卻表示她已向姐姐鄭重告别,今後也不必再見面。
璎決心割舍俗世情誼。
隻待與那人重逢,徹底無牽無挂,她即可離去。
既然璎無事,朱子曦便去打探玄晖的情況,祈禱他可千萬不要被裕王夫婦說自卑了,從此一蹶不振,拒絕幹活,阻礙連笙的升仙大業。
面對女孩的關心,玄晖受之有愧。他怎會心生妄念,肖想不屬于他的東西。
見玄晖神情低落,朱子曦知道他受到影響了,有些不甘。
分明連笙開導他時一點就通,方才她講得這般有理有據,雖然不連貫沒條理,但大概意思他總得領悟吧。
真可惜沒完整背下女主角的雞湯。
朱子曦安慰人僅會說些“别難過”、“别傷心”之類的。人家偏要傷心難過,她又攔不住。
與人交往好麻煩啊!
女孩心裡煩悶,走路專挑石子踢,以發洩怒氣。玄晖一直默默關注她,在她察覺前迅速移開視線,裝作不在意,漫不經心地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