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無人應和璎。
朱晨玥管理王府事務繁忙,為挽留璎和玄晖共進一頓晚宴,喊來她的小兒子招待二位客人。
“周哲欽,記得我嗎?”璎半蹲在地,面色陰沉,察覺身旁有人注視,轉臉擠出一個笑容。
“認識,母親說你是她妹妹,我該叫你一聲小姨。”
小世子天真無邪,懷裡揣着一顆竹球,邀他們兩個一塊玩耍。
“真乖。”璎掂量一下竹球的分量,暗暗有了盤算。
她笑臉盈盈,比沒見到朱晨玥時柔和許多,但玄晖總感覺璎看小朋友的眼神有些奇怪。
是憤恨、埋怨,久久積壓在心底無處發洩的怒火。
産生這種想法出乎玄晖的預料,他堅信是自己心思不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璎與小世子玩得愉快,一時興起,沒把握好力道,将球踢過牆頭,三人相視而笑,最終派玄晖去尋回竹球,也好讓小孩休息一陣。
“你們兩個,給小世子拿些水來。”
支開旁人後,璎迅速将周哲欽捆住手腳,帶到僻靜處,摁地上審問。
“小姨你做什麼?我痛……”
說着,他便要放聲大哭。
璎眼疾手快,趁他發聲前施法封了聲音。
“繼續呀,哭啊,叫啊,把姐姐招來啊。”
她居高臨下,表情不再和善,吓得孩子冷汗直流,張着大嘴,眼框裡沁出大瓣淚珠,卻發不出一丁點聲響。
“安靜了?”
前一秒溫柔善良的小姨,霎那間大變臉,好似吃人猛虎般兇惡。周哲欽識趣點頭,巴巴望着璎,乖巧可人。
稍微松開一點禁制,他又要大喊,遭璎反手掌掴,半邊臉直接紅透。
當然,璎下手有輕重,不過是叫他吃點苦頭,不會真打傷打殘,畢竟這可是她大姐的寶貝兒子。
“當年是你向裕王通風報信,才讓喬悅澄摸到我的行蹤對吧?你還騙我去花園,準備叫她來抓走我是嗎?”
璎站起身子,仰頭蓄住淚水,慢悠悠替周哲欽拭面:“你仍是這般愛哭鬧,賺去姐姐多少關心。你知不知道,那時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璎用帕子捂臉,哽咽不停:“她居然也棄我不顧……”
女孩攥緊手帕,抑制不住失控的情緒。
似乎是對周哲欽的抗争感到不滿,璎解開繩子,費一番功夫将人倒挂在樹頭,随後揚長而去。
*
朱子曦把身體交給璎,自己則陷入一處幻境。
此地院牆高圍,檐上積雪未化,枝頭梨花含苞待放。
人們皆穿着冬裝,端盤遞水魚貫進入一間屋子。
屋外一群儀容體面的人焦躁不安,為首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不停原地打轉,急得滿頭大汗,旁側人說盡好話讓他安心。
不知過了多久,衆人歡呼雀躍,向男人報喜祝賀。
進入屋内,朱子曦見到剛出世的璎,她正哇哇大哭。而她的父母笑逐顔開,絞盡腦汁為她取名。
璎的父母事先準備了各種含義豐富美好的名字,看到璎的一刻,他們又覺得那些字配不上璎。
他們渴盼璎長大後具君子之德,最終定下“晨珺”一名。朱晨珺在家排行第五,乳名“璎璎”。
走出院子,朱子曦遇到了兩三歲的璎。她個頭不高,氣勢十足,在家裡呼風喚雨,當真是個小祖宗。
璎早慧,常被父母誇獎,家中隻有一母同胞的大姐能教訓兩句。但朱晨玥待小妹極盡寵溺,璎嚣張跋扈,大姐功勞不小。
歲月更疊,璎個頭漸長,朱子曦見到了那位令璎魂牽夢繞的人。
“琰哥哥!”
小姑娘摟住少年的頸脖,沖他撒嬌賣乖。少年平日久經鍛煉,能輕易單手抱起她。
朱子曦胡亂逛着,在花園撞見四歲璎大放虎狼之辭。
“琰哥哥,璎璎以後要嫁給你。”
她情窦未開,用腦袋蹭着朱晨琰。她給出的理由是二哥哥什麼好東西都會留給她,由此認定朱晨琰的就是她的。
璎知道自己與朱晨琰并無血緣。她不希望有一天朱晨琰把屬于她的物品交于旁人,因而決定嫁這位名義上的兄長為妻。
璎的父親也會鼓勵朱晨琰,争取早日建功立業報效君恩,不負故人所托。
母親笑璎人小鬼大,不忘打趣幾句,惹得朱晨琰羞紅雙頰。
“小小年紀,占有欲這麼強。”朱子曦嘗試戳戳璎的腦門,發現幻象無法觸碰,于是收回手接着看戲。
幼時璎總愛纏着朱晨琰,經常騎在他頭上耀武揚威。朱晨琰永遠不會違背璎的意願,便是璎說要去摘月亮,也一口答應。
他撐一隻小船,從水中撈起一顆明珠遞給璎,哄她說這是月宮的仙娥贈予世間最幸福的小姑娘,保佑她心想事成,百歲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