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療劣化?”
她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連一旁的克勞德也睜大了眼睛。
“嗯,”愛麗絲點點頭,但眼底的擔憂更加濃郁,“可這并不一定是好事。”
她很快便明白了愛麗絲為什麼會這樣說。
盡管W.R.O的政策比神羅要溫和許多,但邊緣城的貧富差距依舊存在。大部分出現劣化的人無力擔起治療的費用,隻能在靠近米德加邊緣的舊城區苟延殘喘,久而久之這裡變成了他們的安身之地,每日伴随着混亂與死亡。
教堂的泉水本身無法治愈傑諾瓦細胞帶來的劣化,隻能為他們争取短暫的時間。直到那種黑霧般的雜質湧現,第一個飲下黑水的病人在一夜之間痊愈,于是世界各地擁有傑諾瓦細胞的人都朝這裡聚集。
這本應是一個奇迹。
痊愈的人重新擁有健康的體魄,不必再日複一日的異變中化為怪物。她從那些人眼中看見了發自内心的喜悅,但那種喜悅太過強烈,已經接近狂熱,甚至掩蓋了他們原本的意志。
好像被治愈的隻是一具空蕩的皮囊,其中的靈魂已經不複存在。
這種感覺在進入舊城區時更為強烈。當愛麗絲把物資送到醫療區時,四周的人紛紛停下動作,不約而同地将目光轉向他們。浸泡過魔晄的瞳孔會呈現出奇異的藍綠色澤,被這些相似的眼瞳注視着時,會産生某種怪異的錯覺,就好像它們來自同一個人。
……好熟悉。
她皺起眉,卻一時想不起這股違和感從而何來。
如果薩菲羅斯在的話,大概會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但是他們已經有整整一個月沒有見面,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冷戰;又或者對方根本沒有這個概念,畢竟吞噬世界線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他偶爾也會離開一段時間。
就在短暫分神的瞬間,混亂擁擠的人流已經将她和其他人沖散,攜卷至另一個陌生的城區。她在密集的人群中艱難穿梭,沿着教堂的方向往回走,那股被注視的怪異感再次從心底升起。
她停下腳步,忽然意識到是哪裡出了問題。
——那些被治愈的人正在看着她。
她本以為他們是在看愛麗絲,因為治愈劣化的黑色泉水來自古代種少女的教堂。但此刻他們已經離開了醫院,其他人也不在身邊,那些視線卻依舊無處不在。
無論她走到哪裡,那些人都會停下動作,安靜而又專注地看着她。
她加快了腳步,但那些擁有藍綠色眼瞳的身影卻如影随形,一次比一次接近。圍繞在四周的人越來越多,就在她即将無路可退時,手腕忽然被人一把扣住,而後一道不容置疑的力度将她抽離人群,又在失去重心前将她穩穩地護在懷裡。
“啧,發什麼愣呢?”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人還能走丢。”
紅發青年身上的氣息與他張揚豔麗的外表不同,像是蘋果花的芬芳混雜着枝條燃燒的味道,讓人情不自禁聯想到冬季噼啪作響的壁爐。一路緊繃的精神放松了些許,她擡起頭:“傑内西斯,那些人好像一直在看我。”
“我沒瞎。”
傑内西斯擡起手,熾熱的火焰在空中炸開,人群瞬間爆發出一陣驚呼,那些緊随身後的影子也被分散了注意力。他們趁着混亂的掩護拐進一旁的巷子,在被發現之前離開了舊城區。
被注視的不适感終于消失,晚間的微風讓她松了一口氣:“那些人不太對勁,看我的感覺就好像……”
“像薩菲羅斯看你一樣。”
她腳下一個踉跄:“……什麼?”
紅衣紅發的青年大概真的把她當成了小孩,即便離開了人群也沒有松開手,生怕她再次走丢。傑内西斯側過頭:“你沒注意到嗎?那種像全世界都想搶他東西,少看兩眼就會被偷的眼神——當然那個東西就是你。”
“我不是東——不對,”她硬生生地打住了,“他什麼時候這樣看我了?”
“一直都是。”傑内西斯的語氣有些不耐,“你确定要跟我讨論這個問題?”
“為什麼不行?”她有些莫名,“不是你先提起的嗎?”
傑内西斯好像被她氣笑了。雖然面上不曾顯出任何怒意,藍綠色的眼瞳卻仿佛凍結于霜雪下的孔雀石。
“我隻是打個比方,那些人看你的目光就好像你是屬于他們的什麼東西。”他語調涼薄,“你的眼神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差,放兩顆魔石上去都比你的眼睛強。”
“……别這麼罵你自己,珍珍。我覺得我的眼神還是挺好的。”
她習慣性地随口反駁了一句,往日裡對方都會毫不留情地還擊,這次卻異常反常地保持沉默。
“你生氣了嗎?”
她轉頭正想看清傑内西斯的神色,卻被對方擡手一把按了回去。紅發青年向來慵懶傲慢的語調中夾雜着些許不自然的僵硬:“沒有。低頭,看路。”
“那我能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傑内西斯言簡意赅:“說。”
“我剛才回想了一下,發現你的形容沒錯。”她停頓片刻,“薩菲羅斯曾經說過他在我身上留下屬于傑諾瓦的标記,所以在這個世界相遇時他會注意到我,卡丹裘他們也能感受到。或許那些人同樣受到了影響?”
“……你是什麼外星品種的貓薄荷嗎?”傑内西斯瞥了她一眼,語氣古怪,“怪不得每次一走出去全世界的傑諾瓦都圍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