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代同學?”高樹律驚訝出聲,聲音裡是掩飾不住的虛弱。
雖然他已經看不太清東西了,但這個聲音和稱呼就是神代同學沒錯了。
也太沒警惕心了。
不過高樹律隻不過是個普通學生,又不是從小被拐進什麼犯罪組織在怪東西之間活下來的家夥,哪有那麼多心思去考慮身邊文文靜靜的同學是罪犯?
想到這,霜月提着小手電撥開洞口的枝條彎腰走進來,目光落在短發女孩和大狗身上:“你們這是?”
大狗動了動鼻子,似乎疑惑了片刻,慢慢收起爪子安靜下來,守在短發女孩身邊。
見此,霜月眨了下眼睛,心中升起一絲殺意。
大狗倏地豎起耳朵,尾巴上的毛發隐隐炸起。
霜月收起殺意。
大狗忽然愣住,茫然地甩了甩尾巴。
……這孩子對人類的情緒很敏銳嘛。
霜月摸了摸大狗髒兮兮的腦袋,感覺手心暖乎乎的:“你們在這裡……野營?”
高樹律:“……”
這一地血腥味雖然都快讓他嗅覺麻痹了,但對于神代同學來說不至于毫無所覺吧。
短發的女孩不太确定地看了眼大狗,又望向高樹律,随後才一臉放松地看向霜月,短促地發出幾聲音節,雙手揮舞比劃着。
高樹律沒了剛才的緊張感,扶着牆壁緩慢坐下,忍不住捂着肚子倒吸一口冷氣。
短發女孩是村子裡有名的啞女,她不會說話,家裡也沒供她上學,她比劃出來的東西除了自家爺爺外沒人能看懂,又不會寫字,自然而然遭到了大家的排斥。
而他努力辨别啞女的手勢,隻能靠一個個猜的方式磕磕絆絆地理解對方的意思,神代同學恐怕也很難理解……
“……這樣啊。”霜月收回摸着大狗腦袋的手,手掌覆蓋在高樹律的額頭上,又摸了摸啞女的額頭。
啞女被額頭冰涼的觸感驚得渾身抖了一下,不過眼睛卻睜大了,不斷比劃着手勢。
“我明白你的意思,高樹同學是被什麼人弄傷了,正在躲避兇手吧。”霜月交錯用雙手感受了幾次,最終歎了口氣,掏出一把測溫槍怼在高樹律額頭上,“嗯……40.2攝氏度,燒得很厲害。”
在她的手裡,這兩人的溫度都是暖乎乎的,和狗狗的腦袋差不多,她分辨不出哪個溫度更高一些。
“……”高樹律也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小聲回答道,“……應該是發燒了,你的手太冰了吧?”
他感覺全身很冷,臉頰卻燙乎乎的,摸起來也顯然比正常體溫高得多,神代同學感覺不出來嗎?
發現霜月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後,啞女肉眼可見地興奮起來,雙手比劃着不同的手勢。
她前天臨睡前發現村裡的流浪狗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氣味,于是出門去看看,就發現了渾身是血的高樹律,然後聽高樹律說了大概的情況,一人一狗便幫助他換了好幾次藏身處,還給他提供了食物和衣物。
霜月一邊點頭,一邊從裙子底下摸出紗布、酒精和一盒藥:“傷口在腹部?那孩子……”
“她叫麗子。”高樹律模模糊糊之間沒注意到她到底從哪裡掏出東西,接話道。
“麗子,幫我拿一下手電筒,把退燒藥喂給他。”霜月蹲下身,輕輕揭開高樹律身上的衣服。
如果是一開始就處理,說不定高樹律能恢複過來,可這拖了整整兩天多的槍傷和感染,這個位置恐怕是傷到了腸子和其他内髒……
她摸了摸高樹律硬邦邦的腹壁,手上的動作微頓,望向對方發灰的面容,眼神暗了一些。
……她當初向丘比許下的願望,終究是「毀滅」而不是「拯救」。
大狗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不顧濃郁的血腥味向前幾步蹲坐在幾人之間,尾巴垂落在地面上,眼睛倒映着山洞裡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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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隻覺得最近有些忙碌。
剛解決完卡莎薩這個貪心不足的家夥,轉頭又要去看着點白羽那個小混蛋,都沒空去管南美分部失去龍頭的動蕩。
他對于算是老友的卡莎薩的死亡也并沒有什麼感想。
琴酒其實對白羽還算滿意,能力不錯,愛玩的缺點真說起來也算是小孩子的天性,隻要不影響結果,他沒那麼糾結過程。
上次普拉米亞的任務他倒沒什麼特别不滿的地方,畢竟從伏特加的叙述中就能推出普拉米亞的性格,這麼一個定時炸彈死了也沒什麼好可惜的,白羽手底下的炸彈可比什麼創新液體聽話得多——盡管隻有在白羽手下聽話。
他對有能力的人總是更寬容一些。
……可這山路多少有點太破了,幸好他沒開自己那輛寶貝雨蛙。
琴酒在半山坡停下車,若有所思地望向相隔不過數十米同樣停在路邊的馬自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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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月察覺到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繼續不動聲色地纏着繃帶。
火器傷,盲管傷,彈頭還留在裡面,星芒狀射入口,皮膚有灼燒痕迹……不止有灼燒痕迹,都化膿了,是近距離射擊,射入角大約30°左右,符合上村的身高。
皮膚附近有大量瘀斑,腹肌強直,連酒精倒上去都沒什麼反應,全身肌肉都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