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當初隻學過一點點驗屍和淺薄的急救,沒好好學過怎麼救人,高樹律的狀态已經遠遠超出她的處理範圍了。
“麗子,你先回去吧,有神代同學在,我沒事的。”高樹律的眼神沒有焦點,隻是轉向麗子的方向,扯出一個笑容,“先回去睡一覺吧,明天天亮以後都會好起來的。”
麗子猶豫地站了幾秒,望着霜月不斷拿出的各種急救物品,最後隻把放在石頭上的那便當盒推過去了一些,點了點頭。
大狗尾巴掃過髒兮兮的泥土地面,微微低下頭蹭了一下高樹律的肩膀,随後仿佛聽懂了人話一般站起身,咬着麗子的衣角向外扯了扯。
直到一人一狗消失在山洞外,高樹律才靠着牆壁閉上眼睛。
霜月沉默地給繃帶打好結,冰涼的指尖按在他是手腕上。
脈搏又弱又快。
“……神代同學,你怎麼會來這裡?”高樹律有氣無力地問着。
“旅遊。村口橋上有血迹。”霜月放開手。
這種仿佛心髒跳動一般的觸感會讓她想起琴酒逼迫歌未殺死十三号的時候。
尤其是這股生命的搏動正在指尖漸漸消失。
高樹律頓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隻是發現了血迹,就能找到我嗎?不愧是神代同學。”
其實高樹律根本沒處理幹淨痕迹,隻是上村那個家夥太沒用,自己看不出也就算了,還不知道去找隻狗聞聞血腥味找過來。
霜月幫他整理好衣服,又把自己的毛絨外套披在他身上,絲毫不在意對方身上的血迹和泥土。
“神代同學……如果是你的話,”高樹律似乎有些困倦,說話又輕又緩慢,“我回來以後,發現高中的上村老師……在做一些違法的事,他提到了屍體、交易……一類的東西,然後他看到了我……前天下午,他找上門……我怕連累到奶奶,跟着他去了學校的倉庫……”
“……我知道,不用再說了。”霜月關上手電筒,在微弱的光線中,她低垂眼簾,讓人看不清情緒。
高樹律這次等了好幾秒才說道:“這樣啊……不愧是神代同學呢……我有一個請求,能請你聽一聽嗎?”
“說吧。”
“我的奶奶,開了一家旅店,她不知道上村老師的真面目……”
“嗯,她會沒事的。”
“……不愧是神代同學,謝謝。”
“你在誇我嗎?”
“畢竟神代同學……真的很厲害啊……對了,我先前那麼熱情,讓你為難了吧,抱歉……”
“……”
“從這裡回村子裡的路很難爬,神代同學一定要小心……”
“你沒有想過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裡嗎?”
為什麼她會大半夜來山村外面,還能完好無損地跳入連村裡人都不熟悉的深溝幽壑裡?
高樹律輕輕「嗯?」了一聲:“……因為神代同學很厲害吧,我肯定沒有清理幹淨路上的痕迹……神代同學,我……感覺……好困……”
“那就閉一會兒眼睛吧,我在這裡守着。”
“神代同學也早點回去吧……”高樹律的聲音越來越小。
在昏暗的山洞裡,霜月跪坐在高樹律旁邊一動不動,仿佛雕塑一般。
她的視線不知道落在哪裡,或許是半空中。
直到感知裡那團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複雜情緒一點點變得混沌,最後消失不見。
“咔嚓、咔嚓……”
外面傳來什麼人或者動物踩在樹枝上的聲音。
“……晚上好,琴酒前輩。”
霜月背對着洞口,聲音平靜得可怕。
先出現在洞口的是一個黑黢黢的槍口,随後是手電筒的光源,最後,一個黑風衣的身影才慢慢顯現出來。
琴酒站在洞口,居高臨下地看向地上的兩人:“你在做什麼?”
“如您所見。”霜月終于慢慢站起身,轉過頭,側臉看起來沒有一絲感情,“我在完成任務。”
完成任務?
琴酒視線落在她多出的眼鏡上,随後移到地上的男性身上,一眼就看到了蓋在上面的顯然尺寸和風格都不符的毛絨外套:“為任務目标哀悼?”
眼前的少女終于把整張臉都暴露在了光源下,那張在離開實驗室之後終于被養得有些血色的面孔此刻一片蒼白,露在外面的皮膚被凍得泛青。
她似乎才察覺到身體的僵硬,卻隻是扯了扯嘴角:“啊,畢竟高樹同學是班長嘛。如果哪一天琴酒前輩死掉了,我也會傷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