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店裡。
萩原研二還沒來得及再說些什麼,那位焰小姐就抓起鑰匙消失在了門後,随後便傳來流暢的開關門聲。
他望着門外的樹木沉默幾秒,才關上門隔絕了冬夜山間的冷風。
……今天接收的信息量有些多。
他繞了一圈确定房間的布局,同時簡單搜索了一下房間裡的物品,一邊整理着思緒。
首先,他被三木賢本人坑入的是一個龐大的跨國犯罪組織,就連看上去年紀尚小的焰小姐也是這個組織的成員。
其次,他們此次任務的具體目标還不清楚,但從焰小姐的語氣來看,多半不是什麼簡單的活,很可能會觸及自己身為警察的底線。
再次……
萩原研二把門窗反鎖、被子鋪好,隻是脫下大衣關上燈就呲溜一下鑽進被窩裡,聳動着把整個人都埋了進去。
在無人看見的被窩裡,他終于有空摸出那部屬于自己的手機。
在等待開機的過程中,他緩慢呼吸安撫着加速跳動的心髒。
在失蹤了一個月裡,恐怕家人們和小陣平都要把他的電話打爆了吧?别說是電話了,估計短信都得塞滿大部分内存。
可他那麼長時間以來才終于找到一個最安全的時機,即使信号可能不是那麼好——沒有澀谷會所裡那些亂七八糟的社交,沒有那幾個以酒名為代号的不知底細的危險人物。
而焰小姐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監視。
“嗡、嗡嗡嗡……”
果然,一開機就冒出了上百條短信提示,良好的動态視力讓他沒費多大力氣就看清了松田陣平不斷刷屏的信息。
「去哪了?」
「是生是死至少給個準信。」
「你已經被标記為失蹤狀态了。」
「千速姐很擔心你。」
「你的排班我都替你頂上了。」
「澀谷?」
「三木會所?」
長長一串消息讓萩原研二忍内心忍不住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
松田陣平是和他一起長大的,對彼此的腦子都有清晰的認知——小陣平該不會已經從他失蹤的地方開始調查,已經要順藤摸瓜查到組織身上了吧?
别啊!小陣平!先别莽!!
萩原研二光速回複了幼馴染的短信,緊接着,他看着父母和姐姐打來的電話和一堆短信,猶豫了許久,最終都沒有打出一個字。
——他現在用着三木賢的身份,但如果自己的身份暴露在組織眼裡呢?他的家人同伴們……
一條短信忽然冒出。
「……?」
萩原研二回了一條。
「,」
下一秒,他收到了新消息:「我等你。」
-
勉強算是給了幼馴染一個平安信号,萩原研二收好屬于自己的手機,在黑暗的被窩裡安靜了許久,随後輕手輕腳爬出被窩。
他來到隔壁敲了敲門:“焰小姐,睡了嗎?”
裡面沒有傳來回應。
難道真的睡了?
他壓了壓門把手,猝不及防之下把門推開了,入眼的是夜色中空蕩蕩的客廳和半開的窗戶。
————
橋山高中。
分明隻是個看上毫無威脅的少女,上村卻莫名感覺背後一涼,随後又不知怎麼升起些勇氣,聲音穩定下來:“我就是上村,目标是那個高樹家的小子,他前天就被我用槍打中了腹部,逃不遠的。”
中等身高,微胖身材,頭發表面泛着油光,額頭有幾塊青紫,眼睛泛着血絲,皮膚粗糙,明顯的法令紋,胡子拉碴,雙下巴。
耳朵旁邊有一圈印痕,和辦公桌上的耳罩形成對應。
脖子粗短,一道道頸紋交錯,被泛黃的襯衫領子頂在一起。
外套是款式古老的黑色棉衣内搭西裝和襯衫,下身配了一條厚厚的棉褲,表面沾着未拍幹淨的灰塵,皮鞋底邊沾着結塊的不明固體。
雙手關節粗大,指腹繭子不明顯,中指指節和虎口卻有厚厚的繭,手指紋路繭有白色的粉末。
性格粗糙,平時會注意形象,但對外表的上心程度不高,喜歡穿深色衣物便于處理組織的任務,會做體力活,力氣應該不小,常年握筆和粉筆,不擅長使用槍械。
隻是片刻,霜月就簡單勾勒出了上村的形象。
“那為什麼不自己解決?”她随手抛出那半塊名牌。
上村匆忙接住名牌,聲音有些心虛:“我和犬冢兩個人找不到他,而且……這不是怕他逃走把消息宣揚出去嗎……我怕時間長了出什麼意外……”
也就是說,組織在橋山村的眼線隻有兩個人。
别說是高樹律能不能逃出去了,就算逃出去把自己聽到的東西宣揚出去又如何,這麼點沒有證據的風言風語根本激不起浪花,更何況他還有個奶奶留在村子裡。
更進一步,即使上村真的被抓起來,組織也不過是放棄一處可有可無的抛屍地點而已,随着時代進步,組織早已有了更方便快捷的善後方式,頂多就是分顆子彈滅口而已。
這麼點芝麻大的事情根本用不上她一個幹部親自過來。
如果這不是琴酒有意為之,那就是更上面的人故意派給她的任務。
他們在測試她的服從性。
所以才會選擇高樹律。
即使不是高樹律,以後也會是早乙女學姐、西原或者大内,甚至是宮野明美。
霜月冷冰冰地看着上村:“你們弄丢了目标?現在甚至不知道他還在不在橋山村?你的同伴呢?”
望着那張臉,上村忽然打了個寒顫,不由自主地移開視線:“呃……下山的路很崎岖,他受了傷走不遠的……說、說不定就在橋對面……犬冢一直守着出口……”
“哦——”霜月拉長了聲音,“「說不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