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越來越紅，不知是血紅蛋白終于後知後覺地想起了重要的供氧，還是眼下的窘迫着實令他不安。麗美奈注意到他的耳朵已經完全變紅，而其上有一枚小巧的黑色耳釘，陳彬摸了摸耳朵，麗美奈問：“光村先生呢？”

光村先生是麗美奈的經紀人。

“我隻記得我們走散了，”陳彬摸着腦袋，“因為到處都是在尋找你的人，我隻記得帶着你逃跑。”

“我不能就這麼丢下光村先生不管。”麗美奈垂下頭，“他會試圖到處尋找我，這不安全，我知道是這一切混亂的中心，畢竟那顆星星爸爸給它起了我的名字。”

“嘿，别這麼說，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陳彬勸慰道，他知道少女心中的心結，“别把這個名字和你自己做關聯，它之所以叫麗美奈，是因為大黑博士愛你，這是父親對于女兒的愛，不能證明更多了。”

“可是人們都認為……”

“人們是人們，你是你。”陳彬坐在她的對面，他也給自己開了一罐蘇打水，伴随着氣泡湧出的清脆氣音，麗美奈注意到他解開襯衫的衣領，從其中露出結實而白皙的胸膛，和她平日裡見過的日本人相比，這個美籍華裔算得上強壯，他注視麗美奈，麗美奈也注意到他有一雙很特别的眼睛，那是一種很淺的琥珀色，在火光下幾乎要變成鎏金了，而頭發染成鮮豔的紅，發根因為生長露出一點兒烏黑，他前傾，麗美奈聽見她說：“旁人如何看待你，改變不了你，重要的是你自己是誰，和你覺得自己是誰。”

“那個叫光村的，因為不在風暴中心所以會很安全，雖然——”他擡頭看看猩紅色的天空，“我不知道最後會是什麼結果，最差也不過是大家一起走向死亡。”

他幹笑兩聲：“至少所有人都是同樣無意義的。”

麗美奈沒說話，她盯着火光出身，雖然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但陳彬還是告訴她“時間已經不早了”之類的話，讓她早點休息。她躺在廢墟中，蜷着腿，蓋着别人的外套。陳彬睡不着，他注意到就算再睡夢中，麗美奈也是微蹙眉頭嘴角向下的。

他在腦子裡呼喚起系統來：“Saturn，Saturn你在嗎？”

短暫的沉默，他聽見在腦子裡生理性的亂流中響起毫無感情的合成機械女聲：“喲，你想起我來了，要和我簽訂契約嗎？”

“我想問問有什麼辦法能夠保住麗美奈的性命，保住更多人的性命。”陳彬面色如常，但他的心已經扭成了一團，因為Saturn随後又沒了聲音，過了好一會兒之後，他才聽見人工智能以捧讀的機械音回答道：“哈，哈，哈，我以為你永遠都不需要我，這個叫做Saturn的主神系統呢。很抱歉，主神系統服務于掠奪和修補，拯救個體從其既定命運中并不是我的責任。”

“……所以你是一個毫無作用的系統。”

“宿主倒不必對我這麼嚴苛，”Saturn像是迷上了這個機械音一般，慢吞吞地說道，“讓我提醒你線索，被标記為白炙的個體邀請你是因為需要對抗名叫恐怖之主的個體。”

“邀請我？不如說是邀請寄宿在我身上的你。”

Saturn沒理會他近乎嘲弄的話語，隻是淡定重複道：“需要對抗名叫作恐怖之主的個體。”

“是是是，我知道了，然後呢？”陳彬沒能從這句話中讀出任何他應該知道的暗示，他抓着頭發，覺得自己大抵是真的應該好好睡一覺了。

……

需要對抗的是名為恐怖之主的個體。

繼續關注着天幕的人們，都知道恐怖之主究竟是什麼。那個猥瑣的、來自高維的、自認為自己能支配一切的家夥。蝙蝠洞中，蝙蝠俠把剛剛所收集到的情報都彙聚在一起。

夜翼從電梯中出來，手上端着牛奶和點心。因為大小姐的演唱會事務總被陳碧打亂，阿福已經被借調去專門照顧雪莉了。陳碧在客廳陰沉着臉，誰跟她說話都當作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