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能幫我解決外面那個巨大的麻煩,說不定等會兒我就能帶你去刷布魯西的卡了。”
這座已經陷入混亂的城市若從旁觀者的視角看去,怪誕美學汲取着恐懼與混亂的生命力,肆意生長。它是與哥譚不同的絕望,旁觀者欣賞這份絕望,隻有身處其中的人才知道對苦難和瘋狂的推崇是多麼不可理喻的追求。封存進寫着“人性”“真實”的瓶子中,仿佛人與人之間的相愛相助從來不存在,追求陰郁的小衆以标榜自己的個性,但釀造在在其中的并非佳釀,而是臭水。所追尋的小衆爛俗到令所有旁觀者發笑,隻有一丘之貉舔舐品味彼此的膿瘡。
聽了白炙的話,蒂娜先擡頭看看天空巨大的猩紅行星,然後又低頭看看自己的攜行具,露出看傻子的表情。白炙以為她會像伊恩一樣什麼都不說,蒂娜卻翻了個白眼,問她:“你是傻子吧。”
“……?”
“這種程度的敵人,我不覺得我的手裡劍又或者是其它的任何東西能夠對它造成威脅。”比起沉默的臉,她有時候看上去比想象中的更健談,白炙心想究竟是什麼如此輕易地影響了她的判斷。她不知道如何作答,蒂娜盯着她,那是一種會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目光,她明明有一雙和布魯斯·韋恩很像,但更加柔和的藍色眼睛。白炙最終還是加了解釋,告訴蒂娜她的目的就是逼出恐怖之主,在此之前需要制造足夠多的混亂。
“不是殺戮的那種。”在蒂娜活動了活動拳頭之時,像是猜出了她的意圖那樣白炙連忙阻止。這個世界本來就已經有了足夠多的殺戮,因此殺戮更多也于事無補,更何況這是白炙不願看見的場景,盡管有時她無法阻止。蒂娜盯着她,後者在注視中瑟縮了一下,她想起自己的那個錯誤百出的草台班子,羅斯告訴她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完成這次任務之後,他就不得不離開。白炙以為他喜歡這裡,他是這裡的第一個後勤員工。但喜歡決定不了任何事情,羅斯有自己的旅程,要是他們之間仍舊存在着聯系,那麼總有一天,他們會再度相遇。
“但是我現在不能離開你,除了你之外,我沒有别的後勤了。”
羅斯在通訊器那邊笑了一下,他正處在變聲期的嗓音介于少年和成年人之間,有時候會有不同尋常的震動,像鴨子。白炙記得在一開始,羅斯總會捂住嘴巴,眼睛亂轉就是不敢看他,他好像覺得很羞愧一樣。但是現在他隻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告訴自己:“我當然不會離開你,我的意思是在現在。”
“但是我在這裡隻是因為你需要,而我想做點什麼,我不滿足于後勤。”他說,“我從來沒有正式加入,我隻是在擺弄電腦或者其它什麼看上去像電腦的東西。”
“我沒有别的同伴了。”
“不,你有。”羅斯說,“看看你周圍,這裡有很多忽然來到另一個世界的人,這群人中有一些是好人,另一些是壞人。白炙姐,你得學會分辨,去信任他們或者不要去信任他們,這是連我這個未成年人都能夠做到的事情,你也可以。”
“我會吃虧。”
“吃上幾次虧你就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了。”
白炙的回憶倏忽收回,她再次看向蒂娜,已然變得堅定起來:“我們去救更多的人,把世界從混亂中拯救出來。這個世界不是真的,不要給看客們看他們想要品嘗的東西。”
面前的可是刺客聯盟的成員,任憑雷霄·奧·古再如何滿嘴仁義道德,那也是一個充滿着武力和掠奪的組織。就算被拒絕也在情理之中,而死亡對于漠不關心的人而言,充其量隻是失去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靈魂或者命運,然後被他們目力所不能及之處的、高高在上的恐怖之主盡情玩弄嘲笑。
然而蒂娜告訴她:“好。”
這份輕而快的回答在嘈雜的背景音中,幾乎難以聽得真切,然而她還是得到了。她掏了掏耳朵,在大腦處理自己的語言程序之前便先一步反問道:“你說什麼?”
“我是說,雖然那并非是我所了解的事情,但我可以試試。”
在短暫的驚愕後,白炙迎着那雙钴藍的眼睛伸出手:“那麼,我的同伴,謝謝你和我一起戰鬥。”
……
投票欄像是某些直播平台上的PK特效一樣挂在天幕上,一般是紅色代表着死,另一邊是藍色代表着生。紅色占比百分之五十一,藍色占比百分之四十九。投票仍在繼續,參與人數不斷上漲。
但這一切都和陳彬和麗美奈沒關系,在經過堪稱漫長的逃亡之後,兩人堪堪找到能暫時躲避的地方。麗美奈本就是個陰郁不愛出門的人,就算是她進入演藝圈後,她還是繼續着自己的生活方式,在緊繃的精神稍微放松後,撕裂般的疲憊感從她的四肢和髒器裡湧出來,她聽見腳步聲,随後一罐飲料就被扔在她的懷中,擡頭去看,紅發青年别過臉去:“附近正好有自動販賣機。”
“……自動販賣機。”
“但我暫時沒錢,所以就砸開了。”他從喉嚨裡擠出嗤笑,試圖緩解自己的尴尬,“不過這種時候也不能強迫别人什麼都按照程序來……我會修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