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受詛咒者,是一個邪惡的小女孩,她在出生那天就殺死了自己的母親,依靠自身心中強大的詛咒将整個寂靜嶺都拉入她心中的這個充滿着恐怖的、扭曲的世界,她就是阿萊莎。
這個源自希臘語的名字有着“人類的保護者”的含義,可卻給人類帶來眼角餘光處看不見的災難。這裡幸存的所有人都曾經因為阿萊莎失去家人或者朋友,隻有這座教堂被稱作唯一的安息地,大抵是因為阿萊莎的母親達莉娅曾經在教堂生下她。
她随後便不願多說,提到過去,Henry能夠聽見從人群中傳來的輕微啜泣。阿中因為這種嬰兒般的啼哭而煩躁,阿枭倒讓他就算是不滿也要注意場合,至少這群人現在還有可以用到的地方。
人群中有人小聲哭泣道:“我弟弟他沒能回來。”
黑紗女人敏銳地捕捉到這句話,她朝着Henry做了歉意地眼神,穿過人群走過去,把雙手放在哭泣着的額頭上。
“……他被吞噬了。”
黑紗女人說:“我将會為他擺渡,他脫離了寂靜嶺的詛咒,我們應該為他而慶祝。”
人們在歌唱聲中,贊揚着黑紗女人是一個多麼仁慈而偉大的聖女,她的力量有多麼磅礴。
這故事讓艾麗莎動容,對于Henry而言,他無法不讓自己為這套說辭感到難過,可這畢竟不是他們來到這裡的目的,那個代表着撕裂的魔法就在這教堂中,強烈到像是黑夜中燃起的熊熊大火,任何一個擁有魔法魔法天賦的、哪怕隻有一點點的人都能夠看見這魔法的來源,無法被忽視,明亮得就像是在在熒光色的畫作中塗上世界上最深的黑。
然而黑紗女人毫無反應,她隻是被信任着,她的确和這魔法(或者是詛咒)的來源有所連結,然而相比之下也隻不過比剩下的人多一點點。
也僅此而已了,教堂是安全之處,他們不應該在這裡見到血,又或是将黑暗帶進來。
溝通是不被允許的,立刻就有人去試圖制止仍舊在地上刻着圖案的阿枭。阿枭此時已從他那看不見的同伴的口中得到了些許結論。不知名怪物像灰燼一樣覆蓋在教堂的玻璃上,隻把本就晦暗的光線奪取更多。這群自稱追随者的歌聲讓他心煩,他們來阻止他馬上就發現的秘密更加讓他心煩。
“不可以,你在破壞我們的安全區域——”
安全區域?什麼安全區域,他已經快要發現這個世界最大的秘密了。就算是日後回想起來,阿枭也會清楚意識到,當時的自己其實完全被屬于夜枭的那一部分支配着。他那是的确沒什麼牽挂,也沒有任何能稱得上是“對未來的打算”的東西,那時候的他其實是不太在乎自己的生命究竟會走上一條怎樣的道路的。
他的不管不顧惹火了說話的人,而艾麗莎在那個看上去就很不好惹的大個子動手之前就試圖上前制止。她拿出自己身為警察的氣勢與責任感來,她說:“停止互相争鬥,否則你們都會受到指控。”
黑紗女人隻是冷冰冰地望着她,好像她的言語隻不過是一個輕蔑的笑話。然而沖突愈演愈烈,似乎壓抑太久的黑暗終于讓這群教徒忘記了之前所一直恪守的禮貌,他們互相争鬥起來。
“全都是因為你害死了我弟弟。”
“今天我們在這裡,全都是你弟弟的錯,是他提議來寂靜嶺冒險!”
蟲子在振動翅膀,軀殼去鞘翅之間摩擦的咯吱聲像無情的嘲笑。旁邊的人們在黑紗女人的示意下試圖去阻止這場争鬥,然而無休止的争鬥就像無休止的嘲笑。黑紗女人說:“如果繼續破壞母親的規則,你們就會被扔出去。”
教會裡一下子安靜了。歌聲停止、吵鬧停止,連同走路的腳步聲都蓦地消失,所有人齊齊回過頭看向黑紗女人。而尖銳的刻字聲劃破了這份寂靜,阿枭大笑起來:“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我終于明白了,原來最大的意義就是在這裡!”
他一下子支起身,把揣着胳膊的阿中吓了一跳,他搞不清楚這個同他一樣失去記憶的同伴現在正在發什麼瘋,他被推開,後者徑直朝着大門走去。
“你想幹什麼?”他吼道。
“我終于明白了,”他的手已經放在了門把手上,“人生本質上是荒謬的,一切努力和追求最終都會歸于無意義。沒有黑暗比我們的内心更多更空——我的内心是空虛的,這不是我的人生;你的内心也是空的,你用着别人的殼子。”
“……大哲學家,你又在發什麼瘋。”
“誰與怪物戰鬥,自己也會成為怪物;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想要理解黑暗,必須接納黑暗,想要擊敗黑暗,必須吞噬黑暗。為了這一刻,我可以犧牲一切,無論是我的良知、理智,還是過去的所有信念,這一切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終于有信徒發現他的目的:“阻止他!你不要這麼做,黑暗會吞噬你,你也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