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深沉的夜色籠罩着幽靜的宮殿,今夜又不知會有幾人失眠。
屋外的風雪一夜未停,大燕京城銀裝素裹,雲遮霧繞。
翌日一早,姜虞是被一陣交談聲鬧醒的。
“長公主派來的人又如何?我家公主還未醒,姑娘且先在旁邊候着吧。”
如此咋咋呼呼的,整個皇宮之中除了青楓還能有誰?
姜虞搖了搖頭,唇角情不自禁彎起。
她這毛躁性子,說了好多次還是改不掉。
皇宮之中人心複雜,便是一句話都能生出無妄之災。
擔心青楓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姜虞順手披上一旁的大氅便往外走去。
“何事一大早就吵吵囔囔?”她出言問道。
眼前兩人聽聞動靜都齊齊将視線轉向她。
看着莫名多出的一位姑娘,姜虞微微皺起了眉。
“奴婢名喚漱玉,此前是長公主的貼身侍女,長公主擔心您在宮中居住不适應,身邊也沒有個體己人,便特地命奴婢前來服侍。”漱玉自報家門。
輕軟的聲線聽在青楓心裡卻不是那般滋味。
早就聽聞那長公主心系傅将軍,眼下送來一名婢女,不是明擺着監視姐姐?
她沒好氣地瞪了漱玉一眼,随後低哼一聲以示不滿。
如此拙劣的把戲,姐姐定然比她還清楚,自是不會留此人在身邊。
心中正想着,就聽姜虞應了聲:“有勞長公主記挂,既然如此,今日便由你來替本宮梳妝吧。”
“公主!”青楓沒忍住驚呼了一聲。
目光中滿是錯愕,她指了指漱玉,好幾次欲言又止。
青楓的心情她自然明白,姜虞不動聲色瞥了一眼漱玉。
後宮之中充滿了算計,跟在貴人身邊貼身服侍的多半都是心腹。
哪有人随意将自己的心腹打發來服侍他人的?今日此舉,隻怕是燕允樂尋她有事。
昨日燕允樂正好趕到替她解了圍,就連不曾深交的傅硯辭都對她有所懷疑,更遑論自幼相伴的情分。
兩人十年未見,今日就算燕允樂不來尋她,她也會找機會去見上她一面。
“平日你就常常為發髻樣式發愁,眼下漱玉來了豈不是正好?”姜虞故意打趣青楓。
見她緩和下來,随後又道:“冬日出行多有不便,此事還是由你去辦比較放心。”
聽見這番話,青楓如何不知姜虞是在故意支開她。
她無奈點了點頭,轉身離去時深深地看了漱玉一眼,眼中暗含着警告。
雪地上緩緩多出一行腳印,見青楓遠去,姜虞才往屋内走。
或許是方才出來得急,站着的地方又是一處風口,回到屋中時不由得咳嗽了好幾聲。
冰天雪地,她其實不大願意出門。
再加上傅硯辭那邊定是對她仍有所懷疑,兩人接觸的越多,暴露的也就越多。
要不是昨夜姜衡特意交代必須緊跟着傅硯辭左右,今日她定會找個借口回絕。
屋外的冷意一陣陣往裡灌入,姜虞攏了攏身上的大氅,不由得渾身一顫。
察覺到姜虞的動作,漱玉連忙去将門窗都關上。
隔絕了外界的聲音,諾大的寝殿之中顯得更加寂寥。
房間内的暖意漸漸回升,姜虞端坐在銅鏡面前,示意漱玉過來替她梳頭。
“屋裡沒旁人了,說吧,長公主找我何事?”
大抵是才剛醒不久,姜虞說話的嗓音還有些慵懶。
聽見姜虞開門見山将話挑明,漱玉手中的動作微微頓住。
不過疑惑了幾瞬,漱玉也沒往深處想,随後道:“我家殿下讓奴婢轉告,昨日一見她覺得與公主十分有緣,想在今夜戌時邀約公主前往望月樓一同賞月,希望公主能準時前去赴約。”
還真如她所想。
她輕聲回了一句:“知道了。”
話已帶到,姜虞沒有多問,漱玉也就不再開口。
依照着姜虞的面貌,替她梳了個合适的發髻。
大抵過了一炷香時間,外面被姜虞支走的青楓便着急忙慌跑了回來。
還未瞧見人影,她洪亮的聲音幾乎就快傳遍宮内各處。
“公主!傅将軍差人送來了好多衣裳!”
話音剛剛落下,又聽她緊接着道。
“那前來送禮的侍衛還特地交代,京城的冬夜不比姜國,天寒地凍,公主身子嬌弱,還是保暖些為好。傅将軍當真是關心您!”
尤其是最後一句,唯恐屋内的人聽不見似的,聲調都高了幾個度。
未經姜虞準許,青楓也不敢貿然闖入屋内,便站在門前來回徘徊。
饒是隔着一扇門,姜虞似乎都能聽見青楓在外面冷的直跺腳。
她沒忍住輕笑了一聲,看向門外的方向,輕聲道:“外面冷,先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