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削瘦修長,小小的花朵在骨節分明的手指下顯得格外精緻小巧。
大約是想起了曾經的委屈,沈妤并不想跟他說話,元宵之後,也實在再無話可說。
“怎麼一個人在這,也不怕吹了風再病了。”負在身後的手攥緊又松開,蕭珩久違的覺得緊張。
“謝殿下關心,日頭正好,臣女沒事。”幹巴巴的回答,與從前判若兩人。
沈妤微低着頭,目光隻盯着自己腳下的一小塊,忽然,一隻修長的手托着一支精緻的白玉簪出現在視線中,白玉瑩潤,顯得手指越發白皙。
沈妤這才擡起頭,目露疑惑。
蕭珩努力讓自己扯出一個笑,将發簪往前推了推,“年前西域進貢了一塊罕見的上好白玉,孤正好有空,便給你做了一支發簪。”
“無功不受祿,臣女當不起。”沈妤後退了小半步,拒絕之色毫不遮掩。
今日賓客衆多,雖說都在前廳,保不齊有人會來後花園,不好僵持太久。
“本就是給你做的,不算什麼。”
蕭珩稍往前,欲将玉簪放在沈妤手中,沈妤一驚,後退半步,簪子落地應聲而碎,斷成了幾截。
頓時,兩人都僵住了。
沈妤有些氣燥,臉色更加不好看,眼下是在做什麼,覺得她從前太可憐,如今幡然醒悟給她點補償嗎。
未免太過可笑。
“殿下,我們不是說清楚了,您如今做這些究竟想做什麼?”
蕭珩不知該如何回答,他想說對不起,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以後會對你好。
話到嘴邊,他卻說不出口,他知道沈妤早就不需要了,再說這些,像是侮辱她一般。
“孤……”
“殿下是天之驕子,您有您的宏圖大業,委實不必在臣女身上費心思,從前是沈妤不自量力,如今臣女想開了、看開了,求您别來提醒臣女從前有多可憐行嗎?”
沈妤臉色發白,眼中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心底的酸澀怎麼也壓不住,周身充滿着不耐煩的情緒,幾句話堵得蕭珩喉嚨發澀,啞口無言。
半晌,蕭珩才啞着聲道:“不是你不自量力,是孤瞎了眼,理所當然的享受你的付出。”
沈妤的眼淚霎時大顆大顆的落下來,如針一樣紮在蕭珩心上,像是自己的委屈與不甘終于被人看見。
“殿下别說了,錯過了就是錯過了,過去的事也無法彌補。”
蕭珩立刻反駁:“有心便可彌補,孤會讓你看見的。”
沈妤覺得好笑,連記都不記得,怎麼彌補呢?
“殿下還記得前年冬日,臣女與邢三姑娘因為一些通草花吵過架嗎?”沈妤質問一般。
蕭珩臉上露出迷茫之色,很顯然,這等小事,早已不記得了。
“殿下能彌補什麼呢?”沈妤冷笑着搖了搖頭,離開了後花園,徒留蕭珩滿身蕭瑟地站在原地,眼眶隐隐發紅。
“哎,太子殿下,您怎麼在這,阿妤呢?”鄭如煙眼神四處尋覓,并未發現蕭珩的異常。
石桌旁早就空無一人,鄭如煙吩咐小丫頭去别處找找,對蕭珩恭敬道:“殿下,前頭要開席了,臣女差人領您過去?”
蕭珩并未回應,隻問了一句:“沈妤很喜歡通草花嗎?”
如煙有些奇怪太子怎麼會問起這個,還是照實回答:“算不上喜歡吧,隻是她剛回來時沒見過,覺得新奇,自己學着做了一段日子,還是我找人教她的呢。”
“哦,對了,阿妤還跟殿下送過,做的可精緻了,十個手指頭紮了個遍。”
回憶湧上心頭,蕭珩一瞬間想了起來,心像被攥住一般透不過氣。
當時正值年末,朝政繁忙,蕭珩整日在書房中批折子,隻記得常福送了東西進來。
後來淮時進宮,身後還跟着邢蘭溪,邢蘭溪覺得花漂亮向他讨,自己揮揮手便給了。
後來,就是沈妤扯着蘭溪到他面前理論,當時他說沈妤,為了這麼點東西争搶。
沈妤抹着眼淚離開,邢蘭溪歡天喜地。
蕭珩記得那天之後,沈妤好幾天沒有出現過,等出現時,更加穩重了,他還誇贊過。
胸口處像是破了個口子,冷風直往裡灌,寒涼遍布全身,此時此刻,蕭珩想抽自己的臉。
他怎麼有臉說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