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這樣,遺忘的小事在某一天被人提起後,所有的細節便會不斷湧現。
蕭珩想起了沈妤見他時紅了的臉,也想起那些五彩斑斓的小花,畫面的最後,是沈妤失望離開的背影。
越回憶越鮮明。
蕭珩猛然間意識到,這樣的事不知發生過多少次,他竟沒有一點印象。
沈妤說得對,連記都沒記住的事情,從何處彌補呢,在他不知道甚至忽略了的地方,沈妤付出的比他想象中要多得多。
碎玉難全,看着地上碎成幾段的白玉簪,蕭珩彎下腰雙手顫抖地一截截撿起來,眼中隐見水光。
鄭如煙不知曉發生了什麼,隻見太子殿下握着碎掉的簪子,魂不守舍地離開了。
這一日,幾家歡喜幾家愁。
邢國公夫人氣急攻心一病不起,滿月宴來的是邢世子,沈妤受人之托帶着莫婷四處走動。
衆人見這位世子夫人與準太子妃交好,鄭家姑娘也頗為熱情,都歇了看熱鬧的心思,待人客客氣氣。
短暫的相處,莫婷更加了解沈妤,打心底裡喜歡她,這姑娘身份貴重卻極好相處,一片赤誠,待人也是進退得當,完全不會使人不快。
這才是她在老家時聽說的傳聞中的上京貴女,邢家大姑娘雖也有禮有節,言行舉止中都透着一股子蔑視疏離,三姑娘更不用說了,眼高于頂。
宴席上,莫婷壓低聲音,用兩人聽得見的音量道:“聽淮時說,太子下令将三妹妹送走了,國公夫人進宮去鬧,也沒讨出個結果。”
這倒是沈妤頭一回聽說,難怪今日宴席未曾見到她,往日的各種宴席詩會邢蘭溪可是從未缺席。
沈妤側頭,姣好的面容上帶出半分疑惑,輕聲問道:“為何?”
“不知,說是欺上瞞下觸怒了太子,具體事由瞞得緊緊的,半分未曾露出來,連淮時都不知。”莫婷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莫婷不知,沈妤倒是猜出幾分,欺上瞞下,莫非蕭珩知道了寶食樓的事?
“三姑娘是太子殿下的表妹,各種緣由恐怕不好猜測,世子都不知曉,姐姐最好當作不知。”
邢蘭溪被送出上京城的事沒有一絲消息露出來,邢國公府瞞得這樣緊,應是别有打算。
“我知曉的,謝沈姑娘提醒。”
蕭珩心事重重,在席上略坐了坐就走了,還未出鄭府門,便被人攔住。
午間還是暖日融融,不過半個時辰天色就陰沉下來,偶爾見零星幾朵雪花飄落。
大約是已經等了一會兒,謝璟叙肩頭微濕,倚靠在門前。
“太子殿下。”
蕭珩有些意外謝璟叙會特意等着他,微微眯了眯眼,颔首表示回應。
謝璟叙笑了笑,眼角的淚痣讓他看起來少了幾分攻擊力,多了幾分勾人的妖氣。
“早就聽說殿下光風霁月,一身清名,怎麼如今也做起以權謀私的事了。”
蕭珩面不改色,正氣凜然地說:“謝世子有膽識有能力,孤是任人唯才。”
“得了吧你,你就是嫌我在阿妤身邊礙眼,給我找活幹。”謝璟叙氣得咬牙切齒。
“我告訴你,阿妤已經不喜歡你了,從前是被你蒙蔽才傻乎乎的往前撲,以後你就死了這條心。”
謝璟叙昨日才得知沈妤這幾年受的委屈,氣得眼睛都紅了,恨不能打上東宮,今日特意堵在這裡。
從前多活潑的阿妤,都被磋磨成這樣了,什麼狗屁規矩,讓太子跟她的規矩一塊過去吧。
蕭珩看着謝璟叙一臉不忿的模樣,着實礙眼,眸子涼的瘆人,說出的話也不客氣:“孤與沈妤是正經的婚約,你以什麼身份敢來置喙?謝世子,你越矩了。”
“阿妤不願意,婚約又能怎麼樣呢,你把她綁在皇宮,也是得到人得不到心,還是說,太子殿下的喜歡就這麼自私呢?”
謝璟叙在嶺南有小霸王之稱,他看不過去的事,不能動手的,嘴上也得刺的人吃不下飯。
蕭珩眼神涼得快要結冰,若是平常早就跪了一地的人,奈何對面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謝璟叙。
“孤跟阿妤的事容不得你說三道四,謝璟叙,趁孤還有耐心,趕緊走。”
看着眼前上蹿下跳的人,蕭珩耐心逐漸告罄,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越過眼前的人就要走。
擦肩而過時,謝璟叙一把拉住蕭珩的胳膊,壓低聲音道:“殿下是準備死纏爛打嗎,阿妤可是最讨厭這種人了,況且,若非這份婚約在,在嶺南時她就該定親了的。”
謝璟叙挑釁一般,将人攔住。
蕭珩手腕一翻,輕松将謝璟叙撇開,誰知謝璟叙一轉身便往蕭珩身後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