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曜越打越嗨，兩人也不屬于閉嘴打球那一挂，時不時還故意說點兒什麼分散對方注意力。

熱火朝天之時，裴曜腦袋忽地被一大滴冰涼涼的雨水砸中。

“靠！”他擡頭看了眼陰沉沉的天，要被氣笑了。

爹的好不容易有了機會能和公主單獨打一場，老天就這麼搞他呢？！

密密麻麻的雨滴打在臉上，将裴曜沒發出的無語澆了個透。

秦知也捋了把頭發，水珠挂在下颌搖搖欲墜，眼睫被雨水打濕，“走啦裴哥。”

一場瓢潑大雨澆滅了兩個少年心中燃起的燥。

平日裡穿着講究的少年此刻都被澆了個透，相視着想嘲笑對方的狼狽，卻似乎都沒有嘲笑的資本。

雨越下越大，秦知也先笑了出聲，“我倆站這淋雨像兩個傻逼。”

“确實——”裴曜擡手抹了把臉，咧開嘴，也撐不住平時Bking的樣子了。

心中忽地燃起一把無名沖動，秦知也想也沒想，一把拉住男生的手腕，在雨中跑起來。

“趕緊的！”

忽如其來的大雨把他們從頭到尾都澆透了，衣服濕哒哒地黏在身上。

少爺什麼時候這麼狼狽過？

但他們是少年，十六七歲正如烈日當空，一場大雨澆不滅他們心中隐秘的火焰。

反而愈演愈烈。

涼絲絲的雨打在臉上模糊了眼前，甚至有些疼。

在雨中奔跑會有一種撲面而來的窒息感，呼吸不上來，眼前也不能完全看見。

你會覺得自己孤獨，即将踏入深淵。

但少年人不懼一切，他們視深淵于無物，一往無前。

*

秦知也随手撈了塊毛巾蓋在裴曜頭上，“随便擦擦，我去開熱水器。”

他一個人住，不怎麼用大的浴室，一般隻是在卧室自帶的小浴室沖個涼就罷。

裴曜不在意地搓着頭發，“沒事兒，我洗冷水，你借件衣服給我就行。”

聞言，秦知也笑着睨他一眼，“你挺燥啊，淋場雨還能接着洗冷水澡。”

随手扯了件沒穿過的白t，褲子沒有新的，昨天還都洗了，隻有條黑色睡褲是幹的。

不過這大少爺也沒得挑。

他把衣服塞給裴曜，自己拿了睡衣進小浴室。

裴曜洗得快，頭發短随便擦擦也幹的差不多了，坐在沙發上刷手機。

聽見腳步聲，他擡頭想問公主吃什麼，卻在看見人的一瞬間愣了神。

公主身上是和自己同樣的簡單白t，淡黃色的褲子垂下，似乎給他鍍了一層柔和的濾鏡，暖黃的燈光打下來更顯溫潤。

頭發半幹地搭在臉側，顯得柔軟沉靜。

這裡完全是秦知也的私人領域，和宿舍不同，和哪裡都不同——

經年累月的生活習慣會形成一種很獨特的氣味，大部分人自己是意識不到的。裴曜能很清楚地感覺到那幽幽的，仿佛将自己裹挾的栀子味道。

手指無意識地在屏幕上滑了兩下，輕咳一聲，“那個，你想吃什麼？我點外賣。”

秦知也看了眼窗外絲毫不見停的雨，“都行，吃點兒辣的吧。”

裴曜就點了火鍋外送。

這家很快，服務也周到，沒過多久兩人就在桌前對坐。

搞創作的人似乎多多少少都有些讨厭循規蹈矩，秦知也是不太愛坐椅子的，隻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軟地毯，可以席地而坐。

盤着腿，裴曜給他開了飲料，舉起易拉罐，“幹杯——”

紅油鍋咕噜噜地冒着泡，辣椒的誘人香味環繞在客廳裡，電視随便放了個節目權當是背景音。

鍋裡蒸騰起來的霧氣模糊了兩個人的眼睛，他們湖天海地地聊了許多，溫馨的氛圍是拉近距離的催化劑，兩人越聊越投機，像是在對方身上瞧見了自己。

感慨又得意。

雨依舊下着，聲勢浩蕩，像是在耀武揚威。

塵土被雨滴激起，悄無聲息。

……

枯黃的落葉簌簌落地，鳥兒叽叽喳喳地在樹上搜羅半天，又跳去了别處。

随手撥掃下肩膀灑落的幾粒香氣驚人的桂花，秦知也微微偏過頭。

裴曜蹬着自行車碾過幾片落葉，發出清脆的聲響。少年肆意笑着，衣角揚起，帶起一陣風。

小情侶牽着手在湖邊停留，唯美青澀。

三五成群的高三生說着高考還有兩百天，抱着複習教材匆匆走過。

從短袖到衛衣，現如今又穿上了大衣，白城的冬天來臨。

雪花簌簌地落了一夜，攢起厚厚的棉軟，滿目銀裝素裹之下，連眼睫都幾近結冰。

袖口露出丁點兒蒼白的指尖，秦知也垂眸将圍巾往上攏了攏。

冷帽和圍巾擋住了小半張臉，隻露出一雙清冷沉靜的眼睛。

“嗡嗡——”

大衣口袋無聲震動兩下。

【yyy：今天天氣這麼冷嗎？】

手指微動，秦知也單手扣了個問号過去。

【椰子的僞裝：？發什麼瘋？】

【yyy：把你聊天框都凍住了】

【yyy：小貓抹眼淚.jpg】

驟然失笑，秦知也收了手機，呼出的氣息在空氣中凝成白白的霧。

“那個……你好。”身後傳來一個陌生是男聲，肩膀被輕拍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