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頭看去,溫和道,“需要我幫忙嗎?”
男生比他略高些,似乎是尹休他們班一個體育生,穿着體育生統一的白羽絨服扣着帽子,此刻黝黑的臉頰詭異地出現兩片紅暈。
他伸出手機,“可以加一下聯系方式嗎?”
秦知也頓了片刻。
自從運動會之後,尹休不斷吐槽他們一群糙漢子明裡暗裡要秦知也vx,都被他皮笑肉不笑地擋了。
當初跟女生說得明确,女生直接來找的确實少了,隻偶爾往他桌箱塞點情書之類,反倒是男生開始了。
“抱歉。”
男生心中忐忑,卻仍舊執着地晃了晃手機二維碼,甚至向前一步湊近,“就加一下吧,我不會打擾你的。”
心下不耐之際,肩膀驟然一沉,裴曜單手從背後環住他,對那男生挑眉,懶洋洋的痞,“哥們兒,聽不懂話?”
裴曜兩個字在這個學校還是有分量的。
男生不情不願喊了聲“裴哥”,轉身走了。
順手理了下公主的圍巾,裴曜松開人,對着那男生的背影陰陽怪氣地來了句,“還說什麼我不會打擾你的~~那二維碼都他爹的要怼公主嘴裡了!”
秦知也露出的一雙眼睛彎了彎,揚揚下巴示意,“走吧。”
剛上完兩節體育課,裴曜讓他在這兒等,說是薅了張請假條出去逛逛。
男生沒動,而是抖了抖口袋示意他伸手。
對視兩秒,秦知也半信半疑地伸進他大衣口袋。
很暖和的口袋裡,指尖觸到溫涼的棍子。
垂着眸捏住,手心是兩根荔枝味的棒棒糖。
裴曜眨了下眼睛,伸出兩根手指晃了晃,“老闆說荔枝味的就兩根了,我運氣多好~”
剝開糖紙,荔枝的清甜在舌尖綻開。
他輕哼一聲,算是默認了裴曜的說法。
從那包被替換成大白兔的香煙開始,因為不知是什麼的緣由,秦知也就那麼莫名其妙地把抽了許多年的煙戒了。
一個從前必需品的消失必定是難受的,他就改成吃糖。
裴曜似乎也在戒,兩個一米八的大男生經常性地叼着一根棒棒糖,被宣陽他們笑了半天。
連徐琴心也提醒過他們少吃點,别上了另一種瘾。
兩人并肩往校外走,秦知也低頭打量了下。
他不太耐寒,這才十二月便已經“全副武裝”,而裴曜就随便加了個不算特别厚的大衣,脖子以上全都清淩淩地露在凜冽的寒風裡,很是抗凍。
況且這人跟體内有火似的,手一年四季都是熱的,蹭過自己下颌時的溫度灼人。
人與人的差距真大。
秦知也撇了撇嘴。
*
長時間呆在學校裡頭,雖說他們這種私立學校壓力已經算是很輕,但究竟是會有些被拘束的不自由。
徐琴心不是什麼古闆老師,甚至挺鼓勵他們追尋各自興趣,能在某一個領域發光也是好的。
兩人随便找了條街漫無目的地逛,口頭上扯着些有的沒的,心下放松。
餘光掃見兩人挨得很近的肩膀,裴曜心滿意足地帶着笑意道,“小爺今年要一個人過年喽——”
他爸媽那兩位說是在國外溫溫暖暖地過完冬再回來,讓他自己玩兒去。
裴曜也懶得回那人多的要老命的裴家,自己随便打打遊戲就過了。
聞言,秦知也偏頭看他,“我也是。”
“你哥呢?”裴曜有點兒疑惑。
哪怕和家裡人關系不好,那紀焱對公主那是所有人都能看出的好,怎麼還會留他一個人。
空氣中團團白霧升起又消散,秦知也的眉眼情緒很淡,“他過年得回德國。”
好歹是個繼承人,不回去給不了紀家老爺子交代。
裴曜忽地覺得公主有點兒孤單,幾乎是瞬間,他駐足在原地。
身旁的人往前走了兩步才反應過來他沒跟上,疑惑着轉頭看他。
心口發熱,裴曜凝視着那樣一雙靜而少有波瀾的眼睛,舔了舔幹澀的唇,笑着做了個伸手邀請公主的動作,聲音略啞。
秦知也聽見同桌說。
“公主,我們一起過年吧,你家或者我家,就我們倆。”
他複又聽見自己。
“……嗯。”
形狀不盡相同的雪花簌簌落下,落在少年的肩頭或是發梢。
裴曜插在大衣兜裡的手指忍不住輕撚着一個小首飾盒,嘴裡和公主聊着幾周後的期末考,分神去看街邊小店的陳列。
忽然,他匆匆落下一句“等我一下!”,就向闆栗店跑去,秦知也停在原地,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
快速地裝袋付錢,裴曜拎着一小袋笑着跑來,“公主快吃,剛出鍋呢~”
他伸出手,兩顆開了口的糖炒栗子放在手心。
秦知也捏住其中一顆輕松剝開,舌尖觸及到綿軟溫熱的瞬間,耳垂忽地一燙又一涼。
“!”
他下意識側了下腦袋,裴曜就已經收了手,看向他的目光熾熱又溫柔。
秦知也聽見裴曜那獨特的聲線。
“公主,冬至快樂。”
手撫上左耳耳垂,一個雪花樣式的耳釘出現在那許久不曾戴過飾品的地方,存在感特别明顯。
像他眼前的這個人一樣。
沒來由地,秦知也别開視線,“……冬至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