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炎謹說了，她的槍——就是你交給炎家的那一把異能槍——起初就是留給了那個火系的小哨兵。”炎溯說。

老墨的心死了大半。

人家不僅知道兒子在這裡，甚至連兒婿都聽說過了。

親爹找上門來，他能說什麼？這要是他自己的親爹，他都可以不賣面子，可那是人家沈讓的親爹，北舟城唯一的上将，是自己上北舟城求見的炎家人，是自家好兄弟發話搖來的救兵……

老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車子開到醫療部的。

等他回過神來，已經稀裡糊塗地站在醫療部的走廊裡了。

炎溯的氣場太強，又是一身軍裝，身姿挺拔，在醫院的走廊裡顯得格外突兀。不少人都轉頭看過來，幾名醫生護士小聲交談，“……這是朝城的作戰服嗎？什麼時候改版了？”“應該不是吧，會不會是聯合作戰，其他基地的……”“這大叔好帥啊，我可以！”“你怎麼什麼都可以！他一看就很兇……”

老墨一腦門汗。

他走上前，使了個眼色，“二十六床方便探病嗎？”

護士顯然沒看懂他的表情。

“二十六床？”年輕的護士眨眨眼。住院部進進出出，有外城區的普通人，也有作戰部從一線送來的傷員。沈讓的身份敏感，醫護雖然知道他是朝城作戰部的大人物，卻拿不到一手的病例，貼身照顧的事情也隻要責任護士和專程趕來加班的嚴冬清楚。

護士愣了一會兒，反應過來.

“那個上呼吸機的？”

“隻能進一個人。”主班護士走過來，把那位年輕的護士打發走了。她看了老墨一眼，又看了看不遠處的炎溯和張結海，“病人現在沒有完全清醒，也沒有辦法交流，盡量還是少去打擾。如果隻是想了解病情，我可以把嚴護士叫出來。”

老墨一臉便秘。

身後的腳步聲響起，短促有力，越來越近，很快停在了他的身後。老墨隻覺得身後的氣壓都低了幾度。隻聽炎溯的聲音出現在肩頭後。

“你們朝城的頂級向導，有很多嗎？”

老墨沒有哨兵向導體質，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

頂級向導數量稀少，在任何基地都是國寶級别的存在。也正是因此，沈讓才把蔡參謀長扣下，有了這位蔡參謀長作為籌碼的一部分，果然請動了炎溯親臨。他起先還沒想明白，為什麼炎家第一次過來就會派出這麼寶貴的向導，今日才明白，合着是為了自家的小少爺。

可換一個角度看，炎溯這是對朝城不滿了。

令頂級向導受傷，是所有哨兵的恥辱。

他說完這一句，面色愈發冷了。張結海已經找到了門前标着“26”的病房，低聲喊了一句“上将”。炎溯不再搭理老墨，自顧自轉身走過去，張結海推開病房門，炎溯徑直走了進去。

老墨趕忙追上去。

他也有日子沒見過沈讓了，聽說了沈讓情況不太好，但昨晚說是情況穩定了一些。沈讓自癱瘓以後身體一直不好，被綁架十來天，情況不好是正常的，他本也沒想太多。

可這一眼，他忽然從猶如當頭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

饒是再缺乏醫學常識，他也能看出情況有多糟。

沈讓深深地陷在那張床的中間，床頭微微仰起。他雙眼緊閉，纖細的頸部環着一條細細的帶子，喉管正中間有一塊滲血的紗布，白色的管子壓在紗布上，連接着另一條更粗的管子，末端則在一個體積不小的機器上。

那呼吸機是五年前他從北舟城進購的，是人家的淘汰貨，朝城一共隻有三台。

當時醫療部和内勤部吵得很厲害，老衛說，朝城十萬人，應該有八百張病床，至少五十張重症床位，每個床位都需要一台呼吸機，所以至少需要五十台。但内勤部表示，重症到了這個地步，沒有必要浪費醫療資源，老衛說對方草菅人命，孫景明說老衛不當家不知柴米貴。

兩方僵持不下，最後沈讓批款，換了低級一點的機型，從瑞城購買，湊了二十多台。老墨當時負責采購，回城的路上，從北舟城的第四區轉了一圈，走私了三台淘汰的高級的全功能機型。

就沖這玩意，老衛高低得給他磕一個。

遊子龍坐在病床邊上，扭頭看向門口。沈讓似乎偏了一下頭，那管子被他的動作拽得跟着動了動，遊子龍連忙把腦袋轉回去，輕輕把沈讓的腦袋扶起來，嘴裡說着什麼。

張結海表情冷硬地關上門。

老墨的視線一下子被那扇門隔絕在外。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張結海的臉色難看極了，如刀鋒一樣審視着墨懷楓。他斯文的面孔爬上了一絲寒意，審視地環顧着醫療部，最後又落在了老墨的身上。

“讓你們的人準備好轉運清單和病曆資料，我會安排醫療機組把他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