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炎上将

“蔡參謀長是朝城的貴客，我們絕沒有怠慢。她很喜歡朝城，覺得我們這裡适合散心……”

老墨表面笑嘻嘻，實際上連那姓蔡的向導的面都沒能見過。此事發生在他不在城裡的日子，是沈讓下令直接綁了人，連當時陪同沈讓的喻誠都說不出原因，他隻好硬着頭皮，張口就來。

炎溯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炎溯看上去四五十歲，身形挺拔，面龐冷峻，舉手投足間都是浸泡在軍旅生涯中的威嚴肅殺，說出的每一句話都不容置喙。他一身軍裝，軍裝的紐扣和領口的家徽反着微光。

張結海在炎溯身側半步，脊背筆挺，沉肩站着，嘴角微微壓向下，顯然更沒相信老墨的鬼話，他咳嗽一聲，“你們朝城留客的方式，真是不敢恭維。”

老墨摸摸鼻子，讪讪地停下，重啟了個話頭，“炎上将舟車勞頓，先去住處歇着呗？蔡向導也下榻在那裡，你們見了就知道都是誤會……”

他拍着胸脯打包票，其實心裡也沒底。隻是聽風甯說此人十分配合，被沈讓下套抓住時沒有掙紮反抗，被軟禁後也沒顯出什麼焦急。他摸不清沈讓和北舟城到底有什麼糾葛，隻覺得這個燙手的外交任務實在有點不好做。

張結海抿着嘴，眼中隐隐不悅。作為一名哨兵，卻沒有保護好一同出行的向導，這是莫大的恥辱。他自然想去查看蔡參謀長的情況，但炎溯不發話，他先開口，就是逾越。

“不用。你們城主請我來，不是要談生意嗎？讓他來見我。”炎溯的嗓音低沉铿锵，不容置疑。在說到“你們城主”的時候，他的話音頓了一下，似乎有點别扭。

“哎，這肯定的，炎上校公務繁忙，肯定的……”老墨在心裡将風甯沈讓挨個罵了一遍，一咬牙，“那直接談正事吧，直接去科研室那邊，我通知一下我們的研究員，來看一下我們的研究成果……”

“你們城主呢。”炎溯冷飕飕地看他，“是我的面子不夠大嗎？”

老墨露出一絲尴尬。

“城主前兩天受了點傷……”墨懷楓尴尬解釋，他一時間覺得這句話有點耳熟，好像上回炎謹來訪，他也是這麼解釋的。

想到炎謹，老墨忽然愣了愣。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炎溯身上。

歲月和征戰在炎溯身上留下了不少痕迹，他鼻梁高挺，嘴唇薄削，眼神深邃如鐵，眉間有刻刀一般的折痕。這張臉乍一看他并不認識，他原本也不該認識，可他觀察片刻，莫名覺得有些眼熟。

“受傷？”炎溯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墨懷楓隻覺得自己後背發涼，汗毛都豎了起來。他咽了口唾沫，支支吾吾地試圖蒙混過關，“是啊，受傷了，不太方便。”

“前兩天？”炎溯一擡眉，“他年中受的傷好了？”

這下老墨繃不住了，他睜圓了眼睛看過去，一時間不知道是該驚訝于這位北舟城軍方的一把手消息靈通，還是該替朝城的和沈讓擔心，怎麼受到了這麼一位大人物的關注。

炎溯一擡眼，似乎看出了他的擔憂。

他緩緩從懷裡摸出了什麼。

老墨下意識想躲開，生怕下一秒就被槍指着腦袋。可他很快看清了炎溯手中拿着的東西。

是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列隊中的軍校生。

人群站得整齊，齊刷刷的帽子和肩頭像是系統卡頓時重複出現的電腦彈窗。他目光掃過，卻看到一張略微眼熟的臉。

他瞳孔一縮。

那人還是個少年，幹淨而銳利。

他應當是十五六歲的年紀，面容還未完全定型，卻已能看出那種不容忽視的鋒芒。他的臉龐清瘦，微微抿着嘴角，眼神明亮淩厲，透出一股意氣飛揚。軍校的制服穿在他身上，顯得格外合身，他背脊挺直，肩膀稍顯削瘦，每一根線條都透露着緊繃的力量。

與炎溯的着裝類似，他領口的風紀扣是特殊設計的，依次兩顆，一個是國際上向導身份的圖标，另一個是北舟城炎家的家徽。

見着老墨的反應，炎溯略微點了點頭。

“看樣子，裡面有你認識的人。”

老墨半張着嘴，沒找到詞。炎溯目光凝練，他隻覺得自己所有的反應無所遁形，卻愈發下意識想要藏起什麼。戒備之心瞬間升起，他把照片遞回去，努力做出個坦然的笑容，“啊，我去北舟城做過生意，感覺好像有人打過交道，不過應該是認錯了。”

“他是我兒子。”炎溯擡腿，走向朝城的迎賓車。張結海低着頭，将車門拉開。炎溯邁開長腿坐了進去，這才轉過頭，看着啥站在原地的老墨，“走吧。”

老墨卡殼了半天，幹巴巴地，從嗓子裡擠出來幾個字，“兒兒兒子啊……”

“……不是，我我我是說，炎上将，您是說……不是……您兒子是哪位？應該是火系的吧？我們全朝城隻有一位火系的。”

……而且你估計不會太想認。老墨噎了半句，沒說出口。

他到現在還存着一絲僥幸，語無倫次地試探着。他想過千百種可能，也想過沈讓可能和炎家有交情，卻偏偏沒想過沈讓居然是炎家嫡親的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