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疫苗……”胡顔顔舔了舔幹巴的嘴唇,“有沒有什麼副作用啊?”
“就是病毒,能有什麼副作用?”護士莫名奇妙。
她頭也不擡,抽好一支,給針尖扣回蓋子,一連抽了五支,整整齊齊地擺在金屬托盤裡。那藥瓶還剩個底,被放到一邊,但沒有丢進垃圾桶。
“和人一樣,優勝劣汰。強的病毒活下來,弱的病毒死翹翹。不管你之前感染的是哪種,都這個針打了,就都一樣。”
“不過要是之前器官已經爛了就沒辦法了……”
護士說着,在高腳轉椅上坐下,擡眼看胡顔顔,一擡下巴,“打胳膊還是打屁股,自己脫吧,利索點。”
胡顔顔磨磨唧唧。
“胳膊吧……胳膊……我從小就最怕屁股針了……”嘴上說着,他卻沒有到高背椅上就坐的意思。
護士露出幾分不耐煩。
她一手舉着尖銳的針,一手舉着已經在黃褐色的碘伏中蘸好的棉簽,朝着胡顔顔兇巴巴一皺眉。
“這病毒是好東西,發病慢。都是感染者,你怕什麼呀?”
胡顔顔看着那明晃晃的針頭,比面對一百隻喪屍還慌亂。
喪屍行動遲緩,不會使用武器,作為B級異能者,其實從異能覺醒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不怎麼怕喪屍了。
隻要不是倒黴到掉進喪屍潮,一般來說,自保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可看着那針管中的黃色藥水,他頭一次感覺到自己距離感染那麼近。
“打了才能拿到診所通行證,趕緊的。”護士催促了一句。她擡起頭,有一隻眼珠子是渾濁的灰白色。
胡顔顔一咬牙,“不行……我看着那針頭害怕!還是屁股吧!”
他嗓音尖細,明顯打着哆嗦。
護士嗤笑一聲。
“你不會是剛來的吧?想活下去,可得常規打藥,藥可比這針大多了……”
胡顔顔一步一挪地往治療床走去,他額頭上冷汗涔涔,後背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浸透,一片冰涼,嗓子幹澀,連腿都是軟的,走得一步三回頭,像是生怕護士趁自己不注意,一針狙在自己屁股上。
護士将手裡的針重新放下,放入一個金屬托盤裡,又放在了小小的處置車上。她滑過的地方,胡顔顔不知是自己的心理作用,還是真實的感受,隻覺得嗅到了一股喪屍特有的腐爛氣味,混合着濃重的消毒水味。
胡顔顔怕得明明白白,跟腿裡頭灌了鉛似的,步伐遲鈍僵硬。
她也沒太在意,腳下一蹬,滑着轉椅,手上拽着處置車,一起靠過來,口中仍說着,“哎算了,現在藥越來越少,你着樣子……指不定也沒機會打了。”
胡顔顔聽見她靠近,慌亂地轉了個身,忽然失去平衡,整個人栽下去,那護士連忙往後一滑,連人帶椅子躲開,胡顔顔一下撲台子上,腿還踹到了處置車,車上的托盤一下子翻下來,針管和碘伏都砸了下來,地上頓時一片狼藉。
胡顔顔這一摔還沒結束,他上身摔向台面,被放在了一旁的“疫苗”玻璃瓶掉在地上,他踉跄着一腳踩上去,後仰摔倒的同時,玻璃瓶應聲而碎。
本體異能灌滿的下肢沉重堅硬,如落地的巨石,在“叮靈咣啷”的撞擊聲中并不算太突兀。
他沒找到平衡,又退了兩步,後背結實地在了半透明的推拉門上,那扇門“嘩啦”一聲,出現了無數玻璃裂紋。
好驚天動地的一摔。
與此同時,外頭的混亂也忽然爆發出來。候診室的椅子在地面拖拉摩擦,吵鬧聲無比喧鬧,安保高聲喝斥着,拳腳聲不斷傳來。
沒多一會兒,遊子龍中氣十足的哭喊聲傳來,“護士!醫生!救命啊!我流血了!”
“救命啊!我流血了!護士!!嗚嗚哇啊!我要死了!”
一整個鬼哭狼嚎。
胡顔顔挪開腳,看着腳下的碎玻璃渣,擡起頭看了看護士,臉色漲紅,讷讷開口,“對不起……”
護士看着碎成渣的玻璃瓶,震驚之餘,臉上還有幾分打工人特有的麻木。
胡顔顔一瞬間又對這位護士姐姐生出了幾分對同類的親近,似乎沒那麼恐懼了。
“我來打掃吧……”胡顔顔小聲說。
外頭,遊子龍嚎得更大聲了,簡直堪稱聲嘶力竭。護士端詳着一屁股坐在碘伏裡的胡顔顔,又向外看了一眼,最終擡手按了開門的按鈕,看着胡顔顔。
胡顔顔看了看她,自己拔腿出去了。
護士緊跟着出來。
鬼哭狼嚎的遊子龍四仰八叉躺在地上,臉上花裡胡哨的擦着血,衣服亂成一團。關燕遠遠靠牆站着,像是在扭打中受到波及,被推了出去,老墨狀況也沒好到哪裡去,衣服扯得亂七八糟,還被安保和另一名病人反擒着肩。但因為身高差異太大,場面十分滑稽。
沈讓坐在輪椅中,卻不知為什麼,正看着處置室的方向。
遊子龍看見護士走來,忽然“嗷,我要死了!啊啊啊啊!”一嗓子,嗓門之大,驚天動地。所有人都目光頓時投來,護士蹲下身,皺着眉頭瞧着這位活寶。
關燕與胡顔顔擦身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