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向導

死人谷原本是一個天然地勢較低的山谷，不排除存在洞穴、沼澤，或者極易滑坡的懸崖，喪屍潮爆發以前就人迹罕至。喪屍爆發以後，毒素和水土沉積在谷底，空氣不流通，使緻大量原有生物死亡，幸存者變異、競争資源，類似于養蠱，最後形成了一個整體帶毒的生态環境。而植物播散、動物也沒有被地勢徹底隔離，這些緻命的動植物活動範圍逐漸擴大，以至于死人谷周邊方圓幾百公裡都成了人們口耳相傳的禁區。

沈讓的計劃是趕在中午之前路過死人谷——自然不是大張旗鼓從死人谷穿行而過，可僅僅是從死人谷周邊地區繞路過去，也足夠危險。

距離朝城越遠，情況就越不可預測。

無人區内基本看不到人類文明的痕迹，沒有信号，甚至沒什麼陽光。

在末世惡劣的氣候下，寒冷來得太早。深山中那些怪誕的植物張牙舞爪地秃着，枯萎的巨木從内部腐朽，折斷的枝桠碎在地上，與果實和落葉混在一起腐爛，岩石裸露在地表，被野風削出銳利的棱角，落差并不驚險的山崖就這樣橫亘在裝甲車的去路上。

集人類文明之大成的四輪鋼鐵機械搖搖晃晃，颠簸着停下，在這被稱為“崖”的山之高岸，并不顯出偉大，反倒無限寂寥。

一路過來，謝家豪逐漸發揮出作用——土系異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變地形，開辟出一條足夠車輛通行的道路。他這次随行本身又許多人反對，如此一來，倒是沒人再吱聲。二車有老墨、謝家豪和李一鳴，率先行駛向前，去崖邊探查。

“死人谷這一片，沒有地形圖，最後一次正式繪制應該是喪屍爆發之前。後來一直沒有信号覆蓋，無人機過不來。”唐峥嗓音低沉，每個字都像重擊，他頓了一下，看了看天色，繼續說，“南八區聯盟剛成立的時候，有偵察兵來過，但——”

他似乎有所顧慮，頓了一下。

“但基本沒有活着回去的。”沈讓倒是不忌憚，接了一句，他似乎并沒有注意這句話背後的含義，隻是随口說出，嗓音懶散沙啞。

“你們不用往前開了，看過了，車下不去，小謝也說搞不定。”老墨的聲音從對講機中傳來，滋滋啦啦的，音質不大好。

兩輛車的距離不過百餘米，可沒有信号基站，衛星通訊無法使用，短距離無線電也受到地形和植被的幹擾，嚴重受限。老墨的聲音斷斷續續的，“……東邊……還不知道……多久，得做……這一帶過夜的準備。”

唐峥擡手調了一下什麼東西，短距離無線電幹擾似乎小了一點。

“還有一個方案，就是往回程走一點，按照我們的記錄，西南方向應該有原南A去的一個小型補給站，去那邊過夜，然後明天直接從外圍繞，從南A區方向接近目的地。但這樣的話會經過南A區的老東城。”老墨說。

遊子龍撓了撓頭，感覺兩個方案都不怎麼靠譜。

但沈讓提出的幾個調查點沿水源排布，死人谷擋在中間，他們選擇繞路從西邊走。如今此路不通，再往西是南A區東城，往東是死人谷，除了原路返回放棄行動，他确實也提不出一個穩妥的方案。

他側頭看了一眼沈讓。

沈讓靠在他懷裡，正合着眼假寐。

早上沈讓低血糖痙攣，被關燕扶了片刻，暈人的毛病就又犯了。雖沒有當場吐出來，但路上颠簸，最後還是沒躲過。他沒什麼咳嗽的能力，每回吐起來都聽着像要憋過去，人卻不在輪椅上，也坐不住，遊子龍抱着他，壓根騰不出手幫他順氣，那就還得關燕幫忙。但指不定是關燕和嚴老大都有紋身的緣故，單是拍拍背，都算不上扶着抱着，這位患者還是應激得相當嚴重，吐得更厲害了。

遊子龍給他喂了止吐藥，他卻還是吐，連着藥一起吐，最後關燕實在沒法子，另辟蹊徑，給他皮下注射了一針鎮靜劑，有鎮定安眠緩解暈動症的作用，但也有藥物不耐受，導緻惡心嘔吐的風險。

不知是沈讓用這些藥多了，耐受更好，還是在藥物作用下精神松弛，緩解了他暈人的根本原因。他被放倒睡了一覺，那要命的嘔吐終于消停下來。

向導的精神力遠超常人，他醒得倒是快，可鎮靜劑帶來的肌肉松弛的副作用作用于軀體，饒是什麼精神力都不頂事兒，遊子龍抱着他，明顯能感覺到這人像一灘沒骨頭的軟泥似的，身上一丁點力氣都沒有。

可三輛車，一行不包括沈讓在内的九個人，都等着他示下。

“繼續往東。”沈讓懶洋洋地開口，“我給你們探路。”

唐峥皺了皺眉，卻最終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