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謝家豪坐不住了。他的聲音從對講機那邊,伴随着滋滋啦啦的幹擾響起,聲音意外很大,“我們這樣是不是太冒險了?”
沈讓掀開眼皮,目光卻隻能落在對講機的方向。
鎮靜劑的副作用還沒有代謝掉,沈讓肌肉松弛,被這突兀的一聲驚着也沒有痙攣,隻是身體激靈了一下。這種細微的震顫不會引起嚴重痛感,沈讓沒怎麼留意,遊子龍卻怒視中控台,同時緊張地輕拍沈讓的肩頭,聊作撫慰。
見其他人沒有反應,謝家豪有些着急,“這麼多年沒有人探查肯定是有原因的!”
“嗯,肯定有原因。”沈讓對此給予高度肯定。
他話音未落,這邊小大卻轉過身,一張臉卡在副駕駛和後車廂之間的護網上,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沈讓。遊子龍見狀,趕忙佯作一副護犢子的神情,護着自家長官不給兄弟“觊觎”。小大哭笑不得地看着遊子龍耍寶,又扭頭回去關了實時對講,這才問,“你的意思是,可能是有人故意散播一些消息?”
沈讓不置可否。
哨兵和向導之所以如此命名,正是因為他們最初始的能力運用。戰場中,哨兵保持警戒、負責觀察,利用遠超常人的敏銳知覺收集信息。而向導意味着引路人,在精神連結之下,向導能夠整理哨兵收集的信息,為軍隊指引出正确、安全的行進方向。
隻是随着時代發展,這種能力逐漸被GPS等科技代替。
向導的精神力鋪開,如同張開的神經網絡,在不可見的上空籠罩着荒蕪的大地。雜亂的風聲被解析為不同的樹木的高度、植被密度,甚至鳥獸一掠而過的軌迹,他盡可能地囊括更多的信息。汽車遠離山崖,開往地勢更低的谷地。山間沒有路,行駛越發艱難。
山間晴雨不定,豆大的雨點子砸下來,車輛的鐵皮被砸得噼啪作響。
唐峥聚精會神地盯着地面,軍用裝甲的輪胎抓地力雖好,但在濕滑的泥沙路面,行進速度也十分受限。小大瞧着地上那些泥濘,借着層雲之間透出的幽暗天光,看了一路,終于忍不住按了對講機,“一鳴,你看地上。”
今天的行程是二車打頭,沈讓幾人在中間,夏天他們殿後。
前車駛過之後,濕滑的地上會留下明顯的車轍。沒有下雨時這個印子會相對淡一些,但依然能看清。但山間風大、雨水密集,這些痕迹不會保留太久,可植物生長的速度要慢得多,如果倒伏和折斷的方向一緻,也能判斷出至少是外力所為。
“我覺得這邊有别的車來過。”小大說。
李一鳴眯着眼研究了片刻,搖搖頭。
“看不出來。”
小大也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有些荒謬,他們往死人谷的方向走,遇到人類的可能性實在太低。慢說是這邊危險重重,就算是來了個藝高人膽大的,跟他們一樣瘋的,也實在沒道理。人要冒險,總得圖點什麼。
除非——
他忽然又想起沈讓那句“肯定有原因”。
“等等。”遊子龍忽然出聲,吓了衆人一跳。他在沈讓的精神力輔助下将感知調大,一路沉默着,此時忽然睜開眼,擡手開窗,同時解釋,“前面有動靜。”
窗戶落下,他率先嗅到的就是血腥味。
林中腐臭四溢,衆人的鼻子都已經習慣了,但如此濃重的血腥氣,不僅遊子龍嗅到了,車上其他人也都聞見。在這種鬼地方聞見血腥氣可不是什麼好事,輕則是有人受傷,重則是有喪屍分食活物,總歸場面血腥。如果運氣不好,還可能被牽涉其中。
遊子龍感受到的,沈讓也能第一時間接收,可雨中聲音駁雜,很難辨出更多信息。遊子龍這邊還未開口征詢沈讓的意見,忽然感覺自己被一股力量牽引着,視覺逐漸黑下來,成百倍地聽到了更多的細節。
兩點鐘方向,八百米到一公裡,有獸類低吼,有人類腳步聲,步伐聽起來不像重傷。随後是扣動扳機的空腔聲,常在野外的人都知道那聲音有多絕望,是子彈打空了之後的動靜。随後有悶悶的頓響,獸類低吼交織,逐漸變成怒吼和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