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浪蕩山上建了清風寺和楊耀威的帝陵,上山的道路早被修過,所以相對平整。隻是徐培基火燒清風寺之後并未重建廟宇,便沒了朝聖的香客,加上登山的遊客不多,導緻上山的路面上長滿了稀稀拉拉的雜草。這對于馬來說,走起來更為舒服,但也隐伏着相應的危險,原因是潛藏在草叢裡的各類毒蟲不易被發現。
郝開心的寶駿本是良種好馬,雖然沒有休息多久,但在茶館裡被沖洗過且喂飽了草料,于皎潔的月色中登山并不吃力。隻是快到山頂的時候,馬兒不幸踩到一條劇毒眼鏡王蛇,被咬中毒,片刻麻痹倒地,抽搐而亡。
此時正值午夜,離天亮還遠着,酒勁正濃的郝開心倒地後根本站不起來,就在山路上爬着走。爬到帝陵時酒還沒醒,沒過多久,她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因擔心綠衣少女的安危,鸠南催馬急行及至半山腰處,那馬突然之間渾身發抖,止步不前。莫非它是嗅到什麼危險了?鸠南剛有此念,忽聞嗖的一聲突響,一條黑影從側面猛撲上來。他一按馬背騰身躍起,如飛魚出水,于空中抽箫在手,并借着月光看出,來襲者乃是一隻身長及丈的巨型黃毛黑紋虎。
那馬早吓得腿軟,被鸠南大力一按自然倒地,巨虎上不及人下不觸馬,從人與馬的中間穿空而過,呯的一聲,嘩啦啦直接滾下了山坡。
鸠南飄然落地,想到一山不藏二虎,估計綠衣少女應該沒有遭遇虎患。但山裡對人有威脅的東西可不少,要減少風險還得盡快找到她才行。
他安撫了一會坐騎。馬也有靈性,知道老虎摔下山去了,便不再害怕,很快恢複常态站了起來。
鸠南再次跨上馬背,繼續前行。接近山頂時,他發現了那匹被蛇咬死倒在路邊的寶駿,于是立即下馬察看情況,卻不見了它的主人綠衣少女。
估摸着還要一兩個時辰才會天光,他察知到馬是被毒蛇咬死的,但不知道綠衣少女遭遇了什麼,人在哪裡。他非常擔心她的安危。這不是什麼憐香惜玉,而是他的人性和良知賦予了他高尚的品德。他四周尋找綠衣女子的蹤迹,很快發現了那些被綠衣女子爬行時壓倒的雜草,并順着這些痕迹在帝陵中找到了已經睡着的她。
見她一身的草屑,手指上有被茅草劃傷的血痕,蜷縮在地上活像一個不慎走丢從而淪落天涯的孩子,楚楚可憐。可是,她緊咬下唇的小表情于蒼涼的月照下尤顯倔強,又讓她在茶館裡豪橫倨傲的形象躍然于鸠南眼前。
莫非她是個外剛内柔的女孩子,就像刺猬一樣,攻擊的目的僅僅是為了自我保護?又或者她是由于過分自大抑或過分自卑導緻内心敏感,性格矛盾?那麼她會是什麼身份呢?是什麼樣的生活環境使她變成這樣呢?鸠南就這樣胡猜亂想着守在她的身邊。
天将亮時,山上突然刮起了大風,冷飕飕的。一道鏡裂似的閃電過後,接着響起一道震耳欲聾的炸雷。烏雲驟集,眼看暴雨要來,去哪裡避雨呢?不然綠衣女子會着涼的。
鸠南想起來媽媽多次跟他們幾兄弟講起過,清風寺背後有一個僅能容下三人的“天母洞”,于是,他抱起沉睡未醒的綠衣少女,飛快地朝着早已經被燒成一片廢墟的清風寺後山跑去。
果不其然,一堵黃色岩壁上,碧草幽幽,造型獨特的青色“天母洞”很快呈現在眼前。鸠南側身擠了進去,将綠衣女子平放在地上,再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她身上,之後斜靠洞壁坐着。
大雨傾盆而下,洞裡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清。一天一夜沒睡覺又暴飲了一整壇酒的鸠南,放松下來之後很快睡着了。
郝開心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身處狹窄的山洞之中,身上蓋着一件白色的衣服。而隻穿一件單衣的鸠南就坐着睡在她的旁邊。
孤男寡女雙處幽洞,這該有多危險啊!她吓了一跳,掀開白衣坐起身,感覺自己除了一身泥草之外,并無其他異樣。再看洞外,正嘩嘩地下着雨。她明白鸠南是怕她淋着才把她弄到這裡躲雨的,不是背着就是抱着,兩人也算是近距離接觸了。如果他不是睡了,她肯定要把腦庫裡所有難聽的詞彙全都找出來,很很地招呼他一通。看他睡得這麼實,就放過他了。
郝開心長噓一口氣站起身來,将白色外套蓋回鸠南身上,溫柔地看着他,低語輕喃道:“箫帥,你别這麼帥好不!是叫人為你歡喜為你憂還是要人為你生為你死呢?但是我隻會愛你,絕不會追你,因為我是天底下最強的女人,獨一無二。”
這時候,風停了,雨住了。陽光透過草隙射入洞中,疏影橫斜。
郝開心撿了片石塊,在洞底劃拉了一陣後,走出“天母洞”,騎上鸠南的馬,離開了浪蕩山。
鸠南一覺醒來,綠衣少女已經不辭而别。隻見地上寫着一行别具風格的字迹:
箫帥,我特許你追我,但是,我未必接受。
一沒地址二沒姓名,這到底是情書還是通知啊?鸠南看得頭都大了起來,雲裡霧裡地走出“天母洞”時,馬也找不見,估計是她騎走了。他一時哭笑不得,幹脆攀上黃色的岩壁,去遊覽天母洞後面的山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