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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和塵這一次是在夷憬琛絮絮叨叨罵娘的聲音中醒過來的。
“喲,醒了,怎麼不再睡個幾天幾夜的?”
睜眼,喻和塵看到他們都已經安安全全回到了夷憬琛的宅子裡。蕭晟和夷憬琛此時都在他的房子裡。
看到自己要坐起來,蕭晟跑過來拿走了自己額上的條巾,又端着一盆水出去了,而夷憬琛端來一大碗藥水。
“我怎麼暈的?”
“還怎麼暈的?哪個人幾天不吃飯還能活蹦亂跳的不成?”
夷憬琛氣得翻白眼,把藥碗往桌上猛猛一放,把手搭上喻和塵的手腕。
“我說你們兩個蠢得可以,我不過是去多看了幾個病人又遇上雪天,耽擱了些時間,至于你們倆丢了金子一樣跑去雪地裡四處找嗎,啊???”
“我怎麼有你這麼笨的師弟......”
夷憬琛數落起來沒完沒了。
“我那是關心則亂。”
喻和塵辯解道。
“我隻聽過其蠢如豬!”
夷憬琛把涼好的藥端了過來,又給了喻和塵一個白眼。
“我告訴你,你這回不乖乖給我躺上至少半個月你别想走...就算到了陛下那兒我也一紙狀書把你給讨回來。”
說這句話前夷憬琛瞄了一眼門外,确認了蕭晟還沒回來。
“你就仗着缙帝陛下惜才吧,不然就你做的那些事兒早夠你死十萬八千回了。”
喻和塵笑言。
好吧。
回想起來,喻和塵也覺得自己當時有些失了冷靜和平日的方寸。許是連軸轉了幾天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了,也許是近日得到的信息讓他感到不安——他不知道西邊有什麼問題,但他可以肯定有問題。
一聽到蕭晟說的話腦子裡就隻剩擔心了,也沒多想就那麼一根筋地沖出城了。
“喂,這小孩兒其實就是雁甯侯家的小世子爺吧。”
喻和塵問道。
夷憬琛沒想到喻和塵這麼快就猜到了,稍許沉默後便點了點頭承認了。
......
上次的事故導緻了不少的百姓受傷,沒過多久夷憬琛又出去挨家挨戶義診了。
夷憬琛走後,蕭晟站在了喻和塵房間門口。
“怎麼了?”
面面相觑半晌,終是喻和塵忍不住問道。
“這幾日在縣衙鬧得天翻地覆的人,是你。”
少年盯着喻和塵的臉,道。
“是又如何?”
這也不難猜,他消失了這幾日,又在大庭廣衆之下大鬧縣衙,想必他的相貌衣着早就傳開了。
喻和塵心道:難道這小子還想教育自己不成。
“你一路打到堂前,後來幾天卻出入府衙自由無礙,縣令甚至對你禮遇有加...你究竟是誰?”
蕭晟的神情很嚴肅。
喻和塵隻是不語,想聽聽他還能說些什麼。
“在雁北,能随意插手府衙事務淩駕于其上的無非督查使,而你不是雁北督查使。”
因為蕭晟自問之前沒有見過喻和塵。
饒有興味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喻和塵想了想,開口道:
“你在擔心你父親?”
少年根本想不到自己的心事會被人瞬間看穿,此刻蕭晟的眼裡有疑惑有驚異有不解,但他在慌張中選擇了否認。
“你,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西北豪傑如雲,勢力多有傾軋,你不就是怕我是别處派來害雁甯侯的人麼?”
一見蕭晟的反應,喻和塵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此回丹安出事,沙坦盜匪出逃,傷人放火;難道不是雁甯侯地界發生的事故?追究起來,難道不是雁甯侯的責任?”
“這些事情就算告到禦前,雁甯侯本人也是說不出一點不是來的。”
“國法天規在上,怎麼,小世子為了替父王遮掩醜聞,要殺了我滅口不成?”
蕭晟漸漸垂下腦袋,在喻和塵說完之後還沉默了許久,最後直接扭頭跑出了房間,沒有回應喻和塵的話。
喻和塵躺在床上,倒也意外。
本以為憑着這小孩兒的倔,又是在他父親的事情上,少說要好好糾纏一陣,沒想到這麼容易就給打發了。
他難道真的是被自己的話說服,禀着國法天規,能夠接受看着雁甯侯去受罰而不作為?
喻和塵才不信。
至少現在是不信的。
“晟兒,過來幫忙。”
喻和塵這麼些天一直在外頭東奔西走,那叫一個廢寝忘食,更别說什麼好好照料自己的傷勢了,要不是喻和塵暈倒,夷憬琛剝了他的衣服查看,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發現,喻和塵一直夠不到的、肩背上那處傷口已然到了發炎流膿的地步,而這也正是這幾天喻和塵高燒不止的原因。
夷憬琛一直挂念這喻和塵的傷,所以晚上一回來就喊了蕭晟過來一起幫忙。
“去,先幫你師叔把傷口附近擦洗幹淨。我去煎藥。”
說罷夷憬琛就走去了另一個屋子。
蕭晟被喊來,但隻是站在門口不進來,看得出來他一點兒也不情願。
“那我就好好替師兄先享享這兒孫福!”
喻和塵看着幾乎黑臉的蕭晟,痞笑着故意道。
蕭晟終究還是去端來了水拿來了條巾。
喻和塵光着上半身趴在炕邊,蕭晟站在旁邊給他清理着傷口。
後來喻和塵自己都數不清蕭晟已經端出去幾盆血水了。
忽而覺得有些口渴,看到床頭正好放着一杯水,喻和塵便伸手去夠。
沒想到耽擱了幾天,這傷口竟能這麼疼。
這時喻和塵看到了又端了一盆水走進來的蕭晟,他也看到了自己取水的狼狽模樣,目光落在了那杯水上。
壞了。
喻和塵心道。
過去正是拿喝水這事兒戲耍了這小子,前不久又表示自己會拿着丹安的把柄去狀告雁甯侯,今夜怕是喝不上這水了。
靠這小孩兒的那股子狠勁兒,說不定還會戲弄他一番來報仇。
你說你。
喻和塵深深有種搬起石頭往自己腳上砸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