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和塵終于走出縣衙,不知何時,天空下起了今年冬日第一場大雪。
雪愈下愈大,鵝毛般的雪花自高空紛紛揚揚而下,遠山隐沒在雪霧裡,天地一白,曠然無聲。
雪幕裡,喻和塵遠遠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顯然眼力比自己好得多,老遠看到他就已經奔了過來。
“蕭晟?你在這裡幹什麼?”
少年的身體幾乎已經恢複到了受傷前的狀态,跑跳行走早已看不出異樣。
“師,師叔,師父不見了!!!”
小孩兒一向冷靜的臉上此刻滿是焦慮。
“慢慢說。”
喻和塵有些累,合上眼眸靠着記憶向家裡走去,蕭晟又急急地跟在後面。
“前日午後,師父說,要去城外看望上次躺在家裡治病的大叔,師父說...最晚昨日會回來,可是這都天亮了...”
“我那日,那日沒在房内,沒聽到他說那村子在哪裡,沒法去找...隻能,等你回來...”
小孩兒本就狂奔而來,又急急跟着喻和塵往回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話都快要說不利索了。
“這麼說,你一晚上沒睡?”
“阿?”
蕭晟顯然被喻和塵冷不丁冒出來的一句話問懵了,他沒想到他的關注點在這裡,居然還能在這裡!
“蠢。”
喻和塵丢下一個字,快步走進屋裡,從夷憬琛櫥櫃裡翻出兩件還算厚實的披風,一件披在自己肩上,一件随便搭在跟着進來的蕭晟身上。
顯然它對蕭晟來說太大了,衣角快要拖到了地上,松松垮垮地披在他身上,有種莫名的滑稽感。
前日還豔陽高照,夷憬琛定是穿了單衣去的,突然降溫,那傻子總不會凍死在路上吧。
兩人拿了兩件衣裳就急匆匆地出城了。
城門剛開,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更不幸的是,天地間開始卷起了狂風。風裹挾着大片的雪花和碎冰俯沖而來,利箭一般想要刺入皮膚,割得人生疼。
雪大到看不清前路。
喻和塵憑借記憶帶着蕭晟在風雪中埋頭緩步前進着。
他隻覺得越走越冷,可越冷就越控制不住去想夷憬琛可能遇到的種種情況。
不會是寒症犯了半路走不動了吧,不會是遇上山匪了吧,不會是迷路了吧......他騎馬了沒有啊?
喻和塵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是如此的慌亂,現在隻想趕緊找到那傻子,他讨厭心裡那股拼命叫嚣的不安感。
忽然,喻和塵先停了下來。
他聽到了夾雜在風雪中的不同聲音。
“過來。”
喻和塵找到一塊兩人高的岩石,拉着蕭晟彎腰躲在後面。
喻和塵抽出腰間的匕首,反握在右手,随時準備着戰鬥。
一團不大的東西從大雪中跑了過來,黑乎乎的,直奔兩人所在的地方而來。
是一頭小狼。
它的一條後腿似乎受了傷,一路都留下了一條分明的血迹,宛如一道裂隙,劈開了前路。
在它跑到身邊的一瞬間,喻和塵便一把拎起它的後頸,提起匕首,準備了結它的性命。
“不要!!!它不是來傷害我們的!”
蕭晟大喊一聲,兩隻手抓住了喻和塵舉刀的那隻胳膊。
兩人再次一齊擡頭:
小狼的後頭追奔而來的,是一群狐狸,共有七八隻,全部是成年狐狸。
看來他們的獵物本來是這隻小狼,不過現在變成了他們三個。
狐狸們已經眼露兇光,露出了尖牙利爪,都蠢蠢欲動的模樣。
“對,但也沒帶來什麼好事兒。”
喻和塵沒好氣地諷刺道。
他知道現在即便把小狼丢過去,狐狸們也不會滿足的。隻有打退這群狐狸,讓他們明白把這兩個人類認作食物是多麼愚蠢的決定,才能走出困境。
蕭晟抱着小狼隻用一把小刀同不斷撲到身上的狐狸搏鬥着,喻和塵很快鎖定了狐群中的首領,本來不是什麼特别吃力的事情,但已經兩三天沒合眼的喻和塵感到有些力不從心,身上被狐狸們的利爪接連劃出了好幾道血痕。
終于,匕首正正插進了頭領的背頸裡,鮮血噴湧而出,喻和塵摁在那隻狐狸身上,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