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相國,我二哥死了,求二位準我回京吊唁二哥。” 鄭淩岫一進來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那涕淚打在绯色的羅衫上,暈濕了肩膀下方好大一塊。
申豔星看了一眼假柳笙,示意她來發話。
假柳笙便威嚴十足地盯着鄭淩岫看,聲音冷漠無情,“你二哥死了,你便要回京吊唁?你二哥是哪位啊?”
鄭淩岫沒聽出來假柳笙話中的嘲諷,她隻管跪在地上哭泣道:“我二哥便是梁府的少正君,我母親打發下人來喊我,要我回去吊唁二哥,我不能不去啊。請相國放心,我隻去吊唁,不該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說。”
假柳笙聽了,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你說這話,我如何能信?你這會子跟我說一個字也不會吐露,等你回去了,胡言亂語我又能奈你何?”
鄭淩岫聽了,便覺得回去吊唁二哥,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當下哭着道:“二哥最疼我了,我不去吊唁他,他會死不瞑目的,我求求相國,求求小姐。”她說着話,便開始叩頭,叩頭的聲音砰砰響,很快就把額頭上磕得紅紅腫腫,那一抹豔色在這陰雲密布的房間中,顯得格外刺眼。
“好啦,也别逗她了,像給那位賀绯辭賀大人一樣,也給她服一杯藥水就行了,多大點子事。”申豔星出來做好人,雙手一拍,立刻便有殺手送過來一個盛了小半杯無色無味的不知名清水的白玉方杯。
“這是什麼東西?我,我不喝。”鄭淩岫瞧着那杯清水,面露恐懼之色。同這假柳笙和申小姐相處了幾日,鄭淩岫已經知道這兩位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主兒。她雖然看重親情,卻也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冒險。
“嗯?”假柳笙給殺手使了個眼色。
殺手會意,到得鄭淩岫跟前,左手按住鄭淩岫的兩隻胳膊,右胳膊将鄭淩岫的脖子夾住,右手擡起方杯,朝着鄭淩岫的嘴巴就灌了下去。
“咕嘟咕嘟”,鄭淩岫很快就把這半方杯的不知名清水飲了個幹淨。
“我是不是會死?”鄭淩岫吓得面無人色,膽戰心驚地問假柳笙。
“這要看你肯不肯配合我們,要是肯配合,十日之後便有解藥,不配合,十日之後你便會腸子寸寸斷裂,死得痛苦不堪。”假柳笙面不改色地威脅眼前人,隻有她和申豔星才知道,她們那個寶貝緻命藥,數量極為有限不說,服了是沒有解藥的,當然不會用在鄭淩岫這樣無關輕重的小人物身上。方才給鄭淩岫所服的不過是普通的毒,不會緻命,但會讓人從此之後腸胃失調,如此便可使服藥者心生畏懼。
“我知道了,我會配合你們的。我什麼都聽你們的。”鄭淩岫哭喪着一張臉答應下來。她本就不是什麼忠心耿耿的臣下,眼下更加做不到面對賊人英勇無畏了。
“你怎得同她說十日,是要趁中秋節?”申小姐待鄭淩岫被帶了下去,就詢問假柳笙道。
“中秋節可以慫恿垃圾皇帝舉辦宴會,咱們才好下手。”
“距中秋節還有九日,時間拖得越長,對咱們越不利。以我看,倒也不一定非要趁節日宴會才能動手,你眼下可是相國,随便找個理由,宴請垃圾皇帝,她還能連這個面子都不給?”申豔星卻是迫不及待地想做皇帝了,不願意再多等一天。
“尋常小宴雖然可以毒死皇帝,可是她手下那些大臣都還活着,尤其是那個鎮國公秦瑛就在雅州,秦瑛要是知道垃圾皇帝被毒死了,帶兵殺過來咱們可怎辦呢?”假柳笙是個有幾分謀略的人,自忖這個問題思考得還是很有道理的。
按她們現在的計劃,并不是殺掉垃圾皇帝就立刻逃跑,而是要在凰朝待下來,穩穩地占領住寶座,這便需要有能夠應付凰朝武将飯撲的能力。不然的話,隻怕前腳明帝駕崩,後腳她們就被大軍砍死給明帝殉葬了。
然而申豔星卻已經下了決心要冒險了,便提出了另外一個看法,“咱們就是要趁天武軍、禦前親軍、男子軍,三軍的主力和主帥都不在京城的空當動手啊,這簡直是姚天賜給咱們的百年難遇的機會。隻要咱們成功了,那些軍将們面對已經改換了的朝廷,不乖乖跪下稱臣還能怎麼樣?”
假柳笙隻覺這樣子過于魯莽,她琢磨了一下,道:“有了,我尋個由頭,把鎮國公秦瑛和那個兵部尚書徐淳、左都禦史陳語陌,都給請上,把這幾位朝中重臣都毒死了,剩下的人也就翻不起什麼浪花來了。”
這主意不錯,申豔星大為贊同,又問她道:“那個顔可心怎麼辦?咱們這回回京,帶他不帶?”
“不帶他,把他繼續關着,不給他吃喝,等咱們成功了,他若是餓死了,算他命裡有此一劫,他要是還活着,我倒也不介意收他做房小郎。”假柳笙想起顔可心那妖娆可愛的模樣,便忍不住遐想起來。
“好,那便這麼定了。”
八月初六傍晚,假柳笙帶着側室雲雪、小郎友琴友瑟以及名義上新聘的幕僚的化名晏紳的申豔星小姐在鄭家二小姐鄭淩岫的陪同下趕回了京城。回京之後,她不急着去柳府料理宮氏的喪禮,也不急着去梁府吊唁,更不前往禦史台詢問案情,而是讓人在嘉會坊附近尋找風景秀美的花園,尋找好了,便向主家賃下那園子,她要在初八這天,邀請當今天子明帝陛下賞新桂。
把一切安排妥當,假柳笙方才連夜前往柳府,去會見她口中的梁醜男。